B城雨夜吻

B城的雨总带着股黏腻的潮气，把便利店的玻璃门糊成一片模糊的水幕。谢必安刚拖完地，就看见范无咎蹲在角落对着暖风机出神——他还是不太习惯人间的温度，哪怕暖风吹得鬓角的碎发都在颤，指尖依旧泛着青白色。

“过来。”谢必安拍了拍柜台，手里捏着刚热好的牛奶。范无咎闻声抬头，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擦玻璃时溅的水珠，像只被雨淋湿的兽，眼神里带着点没处安放的局促。他这阵子总这样，白天跟着谢必安熟悉街道，看见红绿灯会愣神，被外卖车的喇叭惊到时，会下意识往谢必安身后躲，仿佛忘了自己曾是能徒手捏碎阴差法器的鬼差。

范无咎刚走到柜台边，谢必安突然伸手按住他后颈。不是轻碰，是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暖风机的热气混着牛奶的甜香扑过来，范无咎眨了眨眼，看见谢必安垂下来的睫毛——比千年前在城隍庙看的那簇还长，只是染了点人间的烟火气，不再是纯粹的雪白色。

“哥？”他刚要开口，唇就被堵住了。

不是想象中冰冷的触碰。谢必安的唇带着刚喝的热茶温度，很轻，像落在湖面的雨，却让范无咎瞬间僵住。他能感觉到对方指腹按在自己后颈的力道松了些，带着点试探，又藏着股压了千年的执拗——就像当年在忘川边，谢必安明知他要留下挡阴差，却还是攥着他的手腕不肯放。

雨敲在玻璃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范无咎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谢必安鬓角的白发蹭过他脸颊，带着点洗发水的清香——是他上周在超市挑的，说“总用肥皂洗头像个流浪汉”。他下意识抬手，想抱住对方，指尖刚碰到谢必安的衣角，又猛地顿住——他怕自己掌心的寒气冻着他。

谢必安先退开的，额角抵着范无咎的，呼吸里带着点不稳。他看见范无咎的嘴唇抿成了直线，耳尖却红得厉害，连带着那道月牙疤都像泛了点暖光。“傻站着干什么？”谢必安捏了捏他的下巴，声音有点哑，“牛奶要凉了。”

范无咎这才反应过来，抬手接过牛奶时，手指在发抖。纸杯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却没松开。他低头盯着杯壁上的水珠，突然想起刚找到这里那天，谢必安把包子推给他时，蒸箱的白雾漫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原来从那时候起，谢必安就没打算再让他走了。

“下次……”范无咎的声音低得像耳语，“下次不用这么轻。”

谢必安笑了，伸手把他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窗外的雨还在下，B城的霓虹透过雨幕照进来，在两人脚边投下交缠的影子。暖风机还在嗡嗡转着，把刚才那个短暂的吻，烘成了能在往后无数个雨夜里反复想起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