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渐渐移到榻中央时，李悟清的睫毛突然颤了颤，喉间溢出细碎的呓语，声音轻得像羽毛：“哥哥……我是你的小六耳……穿越过来救你的……”
孙悟空的手顿了顿，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李悟清的眉头皱着，黑眼睛在眼睑下不安地转动，显然是陷入了噩梦。
“不要上灵山……”他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六只耳朵都绷得紧紧的，“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等见到如来佛祖……就晚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又急又快，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李悟清猛地往孙悟空怀里缩了缩，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孙悟空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又酸又涩。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梦里也是这样。有时是在水帘洞的月光下，有时是在取经路上的篝火旁，总有个模糊的影子对他说：“后悔还来得及。”以前他只当是心魔作祟，挥棒打散了便是，可此刻听李悟清亲口说出来，那模糊的影子突然有了清晰的模样——就是怀里这个，皱着眉、流着冷汗、一心想“救”他的小六耳。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抚平李悟清皱着的眉头，声音低哑得像埋在土里的酒：“知道了。”
这三个字说得太轻，李悟清没听见，只是在梦里摇了摇头，呓语渐渐低了下去，重新陷入沉睡，只是手却下意识地攥紧了孙悟空的衣襟，像是怕一松手，身边的人就会消失。
孙悟空看着他攥紧的手，突然想起当年在灵山，如来佛祖说他“心性未定，嗔念难除”时，他心里那一闪而过的茫然。那时他只觉得是佛祖刁难，挥棒就要打，却没看见唐僧和八戒眼里的担忧，更没料到，会有个来自“后来”的六耳，穿越时空跑来告诉他“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吗？
他低头看着李悟清熟睡的脸，六只耳朵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金光。想起这几日的吵闹：一起变美人鱼、抢桂花糕、看付费动漫、打声控游戏……这些琐碎的、热闹的、带着烟火气的日子，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安稳”。
或许，真的有什么是该后悔的。不是后悔大闹天宫，不是后悔保护唐僧，而是后悔……没能早点遇见他。
孙悟空轻轻叹了口气，把李悟清抱得更紧了些。窗外的日头爬到了正中央，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香，怀里的人呼吸平稳，再没说呓语。
他低头，在李悟清的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像在许下什么承诺：“不晚。”
这次，他说得很清楚。
或许李悟清听不见，但孙悟空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路可以慢慢走，有些债可以慢慢还，有些来自“后来”的担忧，他会好好接住。至少，不能让怀里这个拼尽全力穿越过来的小六耳，再做这样的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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