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塘关见

陈塘关的风里带着水汽，城墙砖缝里还嵌着经年累月的海盐。月虹跟着殷夫人穿过回廊时，特意多看了两眼廊柱上的刻痕——那是武将世家才有的凌厉纹路，藏着刀光剑影的过往。

“夫人请留步。”月虹在庭院门口停下，对着转身的殷夫人端正行了个礼。她看得真切，这位夫人的手腕翻转间有淡金色的灵力流转，绝非寻常内宅妇人。“小女子月虹，是这天底下的逆命人。”

殷夫人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知天命，却从不信天命。”月虹抬眼，目光清亮，“更敢破天规。今日来，是想为被困的魂魄求个自由，也想求见夫人的小儿子，哪吒。”

金吒木吒站在廊下，闻言皆是一怔，正要开口阻拦，却被殷夫人摆手拦下。“你们先回房。”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待两个儿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才转向月虹，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随我来吧。”

内室的窗台上摆着盆半开的莲，香气清浅。月虹刚踏进门，就见窗边的矮榻上坐着个小小的身影——一身红袄绿裤，梳着双丫髻，脚边还放着杆比他还高的火尖枪。

那便是哪吒。

没有想象中三头六臂的凶相，也没有传闻里的戾气。他仰起脸时，眉眼像极了画里的仙童，皮肤是藕荷般的粉白，连睫毛都透着点剔透感。明明是莲花塑身，长不大的模样，却偏要板着脸，双手抱在胸前，像只警惕的小兽。

“娘，这是谁？”他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少年人的清亮，眼神却往月虹身后瞟——那里，孙悟空正倚着门框，指尖转着根金箍棒，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小不点。

殷夫人摸了摸哪吒的头，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是来……看你的客人。”

月虹忍不住笑了。原来这就是那个敢剔骨还父、以莲为身的哪吒，明明浑身是胆，此刻却像被惊扰的小莲苞，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怯。她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我叫月虹，是你灵明哥的朋友。”

哪吒的眼睛倏地睁大了，看向孙悟空的方向，又转回来盯着月虹，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月虹没多说，只是朝他眨了眨眼。有些话，不必急于此刻说。她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说教，只是想看看这朵在束缚里挣扎的莲，究竟长了副怎样可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