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灵明哥

月虹拖着行李箱，在机场熙攘的人群里快步穿梭，耳机里的音乐还没盖过身后那道略显急切的呼唤。她摘下一只耳机回头，撞进一双清亮又带着点困惑的眼睛里。

眼前的男人穿着件不太合身的黑色夹克，袖口明显短了一截，露出手腕上一圈淡淡的晒痕。最惹眼的是他那双眼，瞳仁颜色比常人浅些，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挑，竟有种说不出的俊朗。

“月虹？”男人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真的是你？”

月虹皱了皱眉，往后退了退：“先生，你认错人了吧？”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里更确定了——这人要么是认错了，要么就是想搞什么搭讪新花样。

“没认错，”男人却很坚持，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带着点委屈似的，“俺是灵明啊，你不记得了？”

“灵明？”月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是说孙悟空？齐天大圣那个？”她上下扫了他一眼，摊开手，“大哥，都说了，那是小说人物，我不认识你。再说了，孙悟空哪有你这么帅的？”

她记得书里写的孙悟空，尖嘴猴腮，毛脸雷公嘴，脾气暴得像炮仗，一不高兴就抡起金箍棒打打杀杀。眼前这人虽然看着有点不修边幅，但五官周正，眼神清澈，笑起来甚至有点……温柔？这跟印象里的美猴王简直是两个人。

男人——或者说自称灵明的他——听到这话却急了，往前迈了一大步，差点撞到旁边推行李车的大叔。他连忙侧身躲开，转过头时脸上带着点急色：“俺真的是你的灵明哥！”他伸手想拉月虹的胳膊，又在半空中停住，局促地收回手，“俺不知道怎么回事，睡了一觉就到这儿了……周围的东西都怪怪的，还有会飞的铁鸟……”

他说着，眼睛往机场上方的电子屏瞟了一眼，屏幕上正好闪过一架客机起飞的画面。他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像是被什么吓到了。

月虹看着他这反应，心里忽然有点动摇。这人的表情太真实了，那种茫然和无措，不像是装出来的。她想起小时候奶奶总跟她讲的故事，说她名字里的“虹”字，是因为奶奶年轻时梦见过一道月虹，虹的尽头站着个穿金甲的猴子，说要护着她一辈子。当时她只当是老人编的睡前故事，现在听着这声“灵明哥”，心里竟莫名地有点发慌。

“你……”月虹刚想说什么，就见灵明忽然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手看。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此刻正微微蜷着，像是在适应什么。

“这里的空气……”他喃喃自语，眉头皱了起来，“闻着不对，没有山里的草木气，也没有云的味道……”

月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她清了清嗓子：“喂，你说你是孙悟空，那你有什么证据？金箍棒呢？火眼金睛呢？”

灵明抬起头，脸上露出点为难的神色：“金箍棒……不知道掉哪儿了。火眼金睛……”他眨了眨眼，忽然凑近月虹，压低声音，“俺能看见你头发里藏着根白头发，在左耳后面，很细一根。”

月虹的脸“唰”地红了。她昨天刚发现左耳后长了根白头发，还特意用发胶把它压在头发里，连闺蜜都没发现。

“你……”她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灵明看着她的表情，像是松了口气，嘴角又露出点笑意：“信了吧？”他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更柔了，“月虹，俺真的不知道这是哪儿，你能不能……”

他话没说完，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广播声，通知飞往上海的航班开始登机了。月虹猛地想起自己的航班，低头看了眼手机——还有十五分钟登机。

“我要登机了。”她咬了咬唇，看了看灵明，又看了看登机口的方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灵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登机口，又转回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恳求：“那俺……”

月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和一张便签，飞快地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他：“这是我电话。你……先找个地方坐着，别乱走，等我回来找你。”

灵明接过便签，小心翼翼地叠好揣进夹克内袋，像是握住了什么珍宝。他点了点头，声音有点闷：“好，俺等你。”

月虹看着他站在原地，背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布包，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显得格格不入，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荒诞，又有点莫名的安心。她挥了挥手：“等我回来。”

转身走向登机口时，她好像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唤，带着点她从未听过的温柔：“月虹……”

她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快步走进了登机口。只是心里却反复回响着那个名字——灵明。

也许，奶奶说的故事，不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