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心之外的李悟清

万界屏的光又亮了起来，月虹的视线一下就被“六耳猕猴”四个字抓住。她不是想探究其他灵猴的故事，只是始终记得书里那句“二心相争”——原来那个与孙悟空一模一样的影子，也有自己的名字，叫李悟清。

屏幕上的字缓缓滚动，像是在讲一个被藏了很久的秘密。

李悟清从南瞻部州的石头里蹦出来时，耳朵就比别的猴子多。六个耳朵贴在脑后，像藏着六扇能听遍三界的窗。他听见最多的，是别人提起“孙悟空”——那个从东胜神州来的石猴，闹天宫，护唐僧，走到哪儿都带着惊天动地的响。

“凭什么？”他对着淮水的倒影捏紧拳头，水里的影子也跟着皱眉，“都是石头里出来的，他能当齐天大圣，我就不能？”

他偷偷摸去东海，从龙宫深处捞出那根随心铁杆兵。铁棍握在手里时，他听见兵器在喊：“你要赢，要让三界知道，六耳猕猴不输灵明石猴！”

后来他去找鸿钧老祖求法，却被拒在门外。仙人说他“六耳通听，心术不正”，不肯传他正道功法。他咬着牙，偷学各派残篇，把散落在三界的功法碎片拼拼凑凑，硬生生练出一身不输孙悟空的本事。

再后来，就是那出真假美猴王的戏。

他站在灵山，看着如来佛祖指尖金光流转，看着金钵盂带着风声压向孙悟空头顶。那一刻，他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喊：“不能让他死。”

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都叫“悟”字辈，或许是不想承认——他最羡慕的，从来不是孙悟空的名声，而是他身边有唐僧，有八戒沙僧，有一群肯陪他闯祸的人。

李悟清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了过去，金钵盂砸在他背上时，他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响。他趴在地上，故意发出濒死的呜咽，听着孙悟空喊“师父”的声音越来越远，听着如来佛祖说“此乃二心”。

“二心就二心吧。”他趴在金箔下，六个耳朵被压得生疼，却忽然笑了，“至少，你能接着走你的路。”

他被关了很久，久到能听见取经路上的风雨声，听见唐僧念紧箍咒时，孙悟空疼得闷哼。每一次咒语响起，他藏在金箔下的六个耳朵就跟着发烫——像有针在扎，又像有火在烧。

后来刑满释放，他提着随心铁杆兵拦在取经路上。不是想报仇，只是想问一句：“那紧箍咒，就那么好受？”

月虹看着屏幕上的字慢慢淡去，忽然想起那个自称孙悟空的男人。原来他不是孤军奋战，原来那个被称作“二心”的影子，也藏着这样一段别扭的守护。

她摸着胸口，那里不知何时又开始发闷。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被忘了，又像是有什么秘密，正顺着血液往骨头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