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叫韩立,此刻正蹲在村口那棵歪脖子柳树下,盯着脚边的蚂蚁搬家。旁边瘫着个穿粗布褂子的壮汉,是我好基友,王二麻子——别问为啥叫这名,他脸上没麻子,就是觉得这名字够霸气,能镇住山里的野狗。
“我说老韩,”王二麻子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再不走,墨大夫家的门槛都要被别人踩烂了。你确定那老头真会修仙?我咋瞅着他跟村头卖糖葫芦的李大爷没啥区别?”
我没理他,伸手从怀里摸出半块干硬的麦饼,掰了一小块丢给蚂蚁。这麦饼是昨天娘烙的,硬得能当砖头砸人,但没办法,要去寻仙问道,总得备点干粮。至于墨大夫,是邻村刘寡妇她三姨夫的表弟传出来的消息——说那老头能隔空取物,还能让枯树开花,八成是个隐世高人。
“走了。”我把剩下的麦饼塞回怀里,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王二麻子“嗷”一声蹦起来,背着个比他人还高的破布包,里面塞满了他娘给的红薯干和半瓶醋——他说修仙得讲究“酸能敛气”,我怀疑他就是想在路上蘸着红薯干吃。
俩人大步流星往山坳里走。说是山坳,其实更像个被老天爷遗忘的角落,路是没有的,全是齐腰深的野草,时不时窜出只兔子或蛇,吓得王二麻子嗷嗷叫,却偏要嘴硬:“瞅见没?这叫灵气充沛,连畜生都比别处精!”
走了约莫三个时辰,太阳快挂到头顶时,终于看见一间歪歪扭扭的茅草屋。屋前晒着些黑乎乎的草药,闻着像烧焦的鞋底,屋门口坐着个胖老头,正翘着二郎腿抠脚丫子,肚子大得像揣了个圆冬瓜。
“那啥,”王二麻子扯了扯我袖子,“这就是墨大夫?我咋看他像刚从地里刨出来的红薯,还带点泥?”
我没说话,走上前拱了拱手:“晚辈韩立,特来拜见墨大夫,想求修仙之法。”
胖老头慢悠悠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我们,半天吐出一句:“修仙?啥玩意儿?能当饭吃不?”
王二麻子一听急了:“刘寡妇她三姨夫的表弟说您能让枯树开花!还能隔空取物!”
胖老头“哦”了一声,伸手从背后摸出个豁口的粗瓷碗,随手往旁边的枯树干上一扣。我们正等着奇迹发生,就见他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个装着清水的葫芦,往碗里倒了点水,又撒了把不知道啥种子,然后……就蹲在那儿盯着碗瞅。
“这……这就完了?”王二麻子挠挠头。
“急啥。”胖老头白了他一眼,又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往碗里抖了点黄色粉末,“这是俺家祖传的‘催生粉’,别说枯树,就是石头,撒上也能冒绿芽——就是味儿冲了点。”
果然,没一会儿,碗里还真冒出点绿芽,就是那味儿……像是臭鸡蛋混了烂白菜,熏得我和王二麻子直捂鼻子。
“咋样?”胖老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想学不?学费不贵,三斗米,或者两斤腊肉就行。”
我和王二麻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这怕不是个骗子”的疑惑。但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我咬了咬牙:“晚辈愿学,但家徒四壁,只有半块麦饼……”
“麦饼?”胖老头眼睛一亮,“啥馅儿的?带芝麻不?”
“就是 plain 麦饼,没馅儿。”
“那也行,”他大手一挥,“进来吧,先教你们吐纳——说白了就是喘气儿,得使劲儿喘,喘到肺疼才算入门。”
我俩跟着他钻进茅草屋,屋里黑黢黢的,摆着个破药柜,上面贴着些歪歪扭扭的标签,啥“千年灵芝(其实是蘑菇干)”“天山雪莲(看着像白菜叶)”。胖老头往炕上一坐,开始唾沫横飞地讲“修仙大道理”:
“修仙嘛,就跟种地一样,得先松土(练气),再下种(筑基),然后施肥(结丹),最后才能收获(成仙)。但你们记住了,最重要的是啥?是人脉!将来你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好人,有坏人,还有……嗯,长得像猴子的人。”
“猴子?”我愣了一下。
“嗨,就是个比喻,”胖老头摆摆手,“可能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也可能是个神通广大的主儿。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王二麻子忽然凑过来,小声问:“墨大夫,那修仙能唱歌不?我最近新学了段《山路十八弯》,想试试用灵力唱,能不能震碎石头。”
胖老头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唱个屁!灵力是让你打架、跑路、抢宝贝的,不是让你当戏子的!歌曲怎么唱?那可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去,活得比谁都久,比谁都能打!”
我坐在那儿,听着胖老头东拉西扯,一会儿说要去后山挖“灵石”(其实是亮晶晶的铁矿石),一会儿说要炼“法器”(就是把砍柴刀磨得快点),心里忽然觉得,这修仙之路,好像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但管他呢。
我摸了摸怀里的麦饼,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兴奋搓手的王二麻子,还有那个啃着我的麦饼、吧唧嘴的胖老头,忽然觉得,这趟没白来。
毕竟,谁知道呢?说不定将来真能遇到那只猴子,真能走到天荒地老,真能把这操蛋的修仙路,走出点不一样的名堂来。
“行了,”胖老头把最后一点麦饼渣塞进嘴里,抹了抹嘴,“今天先到这儿,明天凌晨三点起来背口诀——‘天灵灵,地灵灵,蚊子别叮我眼睛’,背一百遍,背不熟不准吃饭!”
得,看来这修仙路,从第一天起,就注定要走得鸡飞狗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