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繁的声音带着濒死的嘶哑,他指着身前那道由蛇胆力量撕开的、通往兽世的裂隙,对两个女儿喊道:“女儿,你们两个快跳进去,不用管我!”
银蓝色的长发被冷汗浸湿,贴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可那双眸子却异常坚定。两个女儿虽有不舍,但骨子里的顺从让她们没有犹豫,含泪看了父亲最后一眼,纵身跃入了裂隙。
裂隙闭合的瞬间,云繁转向星耀,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解脱的笑:“你不爱我可以,按照族规,我本该自杀……但你不要伤害我们的女儿。”
他说着,缓缓摊开手,掌心躺着一枚早已失去光泽的蛇胆——那是星耀当初取走的那枚,不知他何时竟又寻了回来。“你想要心脏、蛇胆,都给你。吃了我也可以,我马上就喝雄黄。”
周围看热闹的人还在窃窃私语,却没人敢用手机记录这荒诞又惨烈的一幕。云繁拿起身边那碗雄黄,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一饮而尽。
剧烈的痛苦瞬间席卷了他,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窜动。而星耀,在云繁喝下雄黄的刹那,猛地捂住胸口,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住了心脏——这是契约的反噬,当一方死去,另一方会被迫接收对方所有的记忆,承受双倍的痛苦。
星耀的眼前炸开一片光怪陆离的画面,那是云繁的记忆。
他看到兽世的天空悬着三个月亮、一个太阳,全年只有两个季节:下雨,或是冬天。他曾误以为的“夏天”,不过是雨后短暂的暖意。
他看到那个世界的残酷:除了少数不孝顺、轻浮或狡诈的兽类,大多生物都守着最古板的规矩。美人鱼、龙、凤凰是传说中的存在,而蛇族,以极致的专一闻名。
画面猛地切换,是恐怖的兽潮。年幼的云繁被家人紧紧护在身下,那些银蓝色的巨蛇用身体筑成屏障,嘶吼着与扑来的凶兽搏斗,最后一个个倒下,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那是他第一次失去所有亲人。
后来是成为族长的艰辛。巫医单纯地认为部落不能没有继承人,日复一日地逼迫他生育,而那个世界,本就是男人生孩子。他向凤凰许愿,愿以一切换取一个能与他共度余生的伴侣,无论对方是谁、来自何方——所以,当星耀凭空出现时,他以为是愿望成真。
记忆的最后,是云繁无数次在夜里看着星耀的睡颜,银蓝色的眸子里满是他从未读懂过的珍视。
星耀瘫坐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双倍的痛苦在体内翻涌,可远不及那铺天盖地的悔恨来得汹涌。他终于明白,自己夺走的不仅是蛇胆和生命,更是一个在残酷世界里,唯一向他交付了全部真心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