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之外

灶膛里的火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炭火明明灭灭。李悟清挨着孙悟空坐下，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就一定要上灵山吗？”

孙悟空望着灶膛里的火星，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那天来这儿之前，无天找过俺。”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那段沉重的过往：“他本是菩萨，如来不管他，让他孤零零养着个孩子。后来那孩子成了孤儿，入了魔，叫阿修。无天说，他要打造一个平等的世界，还说俺老孙敢跟他同归于尽，也敢破天规——他说，俺死了，天下就能太平，用一条命换众生安稳，值。”

“那为什么还要上灵山？”李悟清追问，“斗不斗，成不成佛，有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孙悟空摇头，金瞳在昏暗中亮得惊人，“重要的是大家能活着。”

李悟清突然收紧手臂，盯着他的眼睛：“那你呢？你不重要吗？”

孙悟空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这有什么关系？俺从东胜神州的石头里蹦出来时，本就孑然一身。要不是玉帝那老儿逼得太紧，俺也犯不着大闹天宫。”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刻骨的痛：“花果山被烧，猴子猴孙死了那么多……他们都说玉帝修为强悍，可俺不怕死，就怕从石头里蹦出来一场，最后连个亲人都留不住。”

“天规算什么？”他攥紧了拳头，“有亲人在，比什么都强。”

李悟清慢慢松开手，忽然嗤笑一声：“上什么破灵山。你跟唐三藏，根本就是孽缘。”

他凑近了些，六只耳朵微微颤动，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尖锐：“你跟无天同归于尽的时候，他在哪？他救你，除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让取经能继续，还能有什么？”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那些被“师徒情分”包裹的伪装。

孙悟空愣住了，灶膛里的炭火“噼啪”一声爆开，映得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李悟清说得没错——那些年护着唐僧西行，除了报恩，更多的是为了花果山的孩儿们，为了身边这些在意的人。

后厨突然静了下来，连外面袁洪和无支祁的笑闹声都仿佛远了。

过了许久，孙悟空才咧嘴一笑，抓起一根没吃完的馒头塞给李悟清：“管他呢。反正现在不用护着那和尚了，咱们自己的路，自己走。”

李悟清接过馒头，指尖碰到他的手，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他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咬了一口，馒头的麦香混着淡淡的甜味，在舌尖散开。

或许灵山的路注定要走，但至少此刻，他们可以选择并肩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