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一握着那颗还带着余温的薄荷糖，刚走出诊所大门，脚步就猛地顿住了。
不远处的树荫下，顾辞臣靠在黑色轿车旁，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周身的空气仿佛都结成了冰。他显然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手里还捏着她的手机——那是她刚才着急出门落在病房的。
夏一一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将手心的薄荷糖往身后藏了藏，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她怎么忘了，以顾辞臣的能力，想找到她的位置简直易如反掌。
顾辞臣没有说话，只是推开车门朝她走来。他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情绪。
“不是说在楼下花园散步吗？”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可夏一一却莫名觉得心慌。
“我……”夏一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她跑来见君泽野，还确认了他就是阿泽吧？
顾辞臣的目光掠过她泛红的眼眶，又落在她微微攥紧的手上，眼神暗了暗：“来看他？”
夏一一心里咯噔一下，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眸子里，此刻竟藏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疏离。她咬了咬唇，轻轻点头：“我……我担心他的伤。”
“担心到要瞒着我跑出来？”顾辞臣的声音终于带了点温度，却不是暖意，而是一种近乎自嘲的冷，“夏一一，我们之间什么时候需要撒谎了？”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夏一一心上，她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他是阿泽，辞臣，他真的是阿泽！我找了十年的阿泽！”
顾辞臣沉默了。他其实早就猜到了，从君泽野奋不顾身挡广告牌的那一刻，从他看一一的眼神里，他就隐约有了答案。可亲耳从一一嘴里听到，亲眼看到她为了见那个少年，瞒着自己跑到这种隐蔽的诊所，他的心还是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他顺着夏一一的目光望向诊所二楼的窗户，那里窗帘紧闭，却仿佛能看到那个少年的影子。那个和一一有着十年羁绊、能让她不顾一切跑来看望的少年。
“所以，你为了他骗我。”顾辞臣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他不是生气一一找到阿泽，而是气自己明明就在她身边，却还是没能第一时间分享她的这份激动与牵挂。
“不是骗你，是不知道怎么说。”夏一一急得快哭了，伸手想去拉他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心里一凉。
顾辞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一一等了十年，终于找到阿泽，她开心是应该的。可看到她刚才从诊所出来时，眼里那种失而复得的光亮，他还是忍不住嫉妒。
“他怎么样了？”顾辞臣转移了话题，目光落在她身后藏着的手上，“他给你的？”
夏一一这才想起手心的薄荷糖，连忙拿出来：“他给了我这个，说让我照顾好自己……”
“薄荷糖。”顾辞臣的眼神更暗了，他当然知道一一紧张时爱吃薄荷糖，可这个习惯，君泽野居然也记得这么清楚。十年的空白，终究还是留下了他无法填补的缝隙。
他没再追问，只是转身打开车门：“回去吧，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夏一一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又酸又涩，想说些什么来解释，却发现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她知道顾辞臣吃醋了，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可阿泽的出现，对她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让她暂时忽略了身边人的情绪。
车子一路沉默地行驶，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夏一一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顾辞臣冷淡的侧脸挡了回去。
到了医院楼下，顾辞臣停好车，却没有立刻解开安全带，只是看着前方：“一一，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十年的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夏一一心里一紧，连忙说：“辞臣，你在我心里也很重要！”
“但不一样，对吗？”顾辞臣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他是你的过去，是你等了十年的人。而我……”
“你是我的现在和未来！”夏一一打断他，眼眶泛红，“顾辞臣，你听我说，阿泽的出现让我很开心，但这十年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保护我的人也是你！你在我心里的位置，谁都替代不了！”
顾辞臣看着她急红的眼睛，心里的酸涩渐渐被暖意取代。他知道一一不是故意的，只是重逢的喜悦让她乱了分寸。他伸出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珠：“我知道。”
“那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夏一一拉着他的手，小声撒娇。
顾辞臣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狠不下心：“不生气了。但下次不许再瞒着我乱跑，尤其是去见危险的人。”他顿了顿，补充道，“君泽野的世界太复杂，你离他太近，我不放心。”
夏一一点点头，用力抱住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顾辞臣回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心里却依旧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阿泽的出现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也知道自己应该大度，可看到一一为那个少年牵动情绪，他还是会忍不住在意。
这场跨越十年的重逢，终究还是在他们之间投下了一道微妙的阴影。而他能做的，就是更用力地守护在一一身边，让她知道，无论过去如何，他的未来里，永远有她的位置。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却驱不散车厢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默暗流。有些情绪，或许不需要说破，但彼此都已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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