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院病房,夏一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乖乖坐在床边,看着顾辞臣帮她倒水、整理散落的病历单,始终没敢说话。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气氛有些微妙的僵持。
顾辞臣把温水递到她手里,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薄荷糖上。糖纸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一个无声的提醒,扎得他眼睛有点疼。
“他跟你说了什么?”顾辞臣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缓和了许多,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夏一一捧着水杯,指尖微微发凉:“他承认了……他就是阿泽。”提到这个名字,她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他说这十年一直在找我,也一直在保护我。那些针对我们家的危险,他其实早就盯上了。”
顾辞臣沉默地点头。这和组织查到的信息吻合,君泽野所属的神秘组织确实一直在暗中肃清威胁夏家的势力,只是他没想到,这份守护里,还藏着这样深的私人情感。
“他为什么不认你?”
“他说自己的身份太危险,怕牵连我。”夏一一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他还说,等处理完所有事,就会告诉我一切。”
顾辞臣看着她眼底的失落,心里的酸涩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奈。他能理解阿泽的顾虑,身处他们这样的世界,越是在乎的人,越怕亲手将其卷入危险。可他更心疼一一,明明找到等待十年的人,却还要继续忍受这种不清不楚的疏离。
“他的伤……很严重吗?”顾辞臣换了个话题,语气不自觉地放软。
“嗯,后背划了很大一道口子,医生说差点伤到骨头。”夏一一想起那道狰狞的伤口,眼眶又红了,“都是为了救我……”
“他不会有事的。”顾辞臣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他既然敢挡在你身前,就一定有自保的能力。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复杂,“他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夏一一抬头看他,眼里满是疑惑:“你知道他的事?”
顾辞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组织查到,君泽野所属的神秘组织,和我们少年天才组织是长期合作的友方。他们专攻高危任务,成员都是经过极致训练的顶尖高手,阿泽……应该是其中的核心成员。”
夏一一恍然大悟:“所以他身手那么好,还会用狙击枪?”
“嗯。”顾辞臣点头,“他不是普通学生,他的世界里充满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危险与任务。这也是他不敢认你的原因吧——他的战场,远比我们看到的要残酷。”
夏一一沉默了。她终于明白阿泽身上那股疏离感从何而来,也明白了他眼底的隐忍藏着怎样的负担。十年未见,那个曾经和她一起爬树掏鸟窝的少年,已经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战士,只是这成长的代价,未免太过沉重。
“对不起,”夏一一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歉意,“今天不该瞒着你跑出去的,让你担心了。”
顾辞臣看着她愧疚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我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有点吃……吃醋。”
夏一一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顾辞臣,你居然会吃阿泽的醋?”
“我也是人,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为别人跑前跑后,当然会吃醋。”顾辞臣收紧手臂,语气带着一丝委屈,“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你等了十年的白月光。”
“什么白月光呀!”夏一一红着脸捶了他一下,“你才是我的现在进行时!”
顾辞臣被她逗笑,低沉的笑声在病房里响起,驱散了之前的沉闷。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记住你说的话,不许反悔。”
“才不反悔呢!”夏一一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心里踏实了许多。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病房,将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夏一一知道,阿泽的出现带来了很多未解的谜团,也让她和顾辞臣之间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波澜,但这些都不会改变她对顾辞臣的感情。这十年的陪伴与守护,早已在她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只是,想到那个独自在诊所养伤的少年,想到他后背狰狞的伤口和眼底的隐忍,夏一一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紧。她轻轻叹了口气:“等他伤好了,我们……能不能请他吃顿饭?”
顾辞臣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好,听你的。”
他知道,这顿饭迟早要吃。无论是作为情敌,还是作为共同守护一一的战友,他都需要和那个叫君泽野的少年,正式地打个照面。
夜色渐浓,病房里的灯光温柔而静谧。夏一一靠在顾辞臣肩头,看着窗外的星星,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重逢的喜悦,对阿泽的担忧,对顾辞臣的愧疚与依赖……种种情愫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轻轻包裹。
她知道,未来的路或许不会一帆风顺,阿泽的秘密、潜藏的危险、还有她和顾辞臣之间需要磨合的心结,都在前方等待着她。但只要身边有顾辞臣的陪伴,只要知道阿泽还好好地活着,她就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而此刻的顾辞臣,正低头看着怀里安然的侧脸,眼底满是宠溺与坚定。无论过去如何,未来怎样,他都会牢牢抓住这个女孩的手,不让她再从自己身边溜走。至于那个叫君泽野的少年……他会保持警惕,却也会给予尊重,因为他知道,他们心里都藏着同一个名字——夏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