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疯狂穿梭，风屿把油门踩到底，引擎嘶吼着冲向悬崖下方的事故点。夏一一紧紧抓着安全带，指甲几乎嵌进座椅，却始终盯着窗外，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
抵达现场时，工作人员正围着断裂的护栏焦急地忙碌，救援车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却迟迟不见救援人员的身影。一个负责人满头大汗地汇报：“风二少，救援队伍被山路塌方堵在了半路上，至少还要20分钟才能到！”
“20分钟？”风屿的声音冷得像冰，眼底的焦虑几乎要溢出来。悬崖下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车辆的具体位置，每多等一秒，哥哥和顾辞臣的危险就多一分。
夏一一的心也沉到了谷底，20分钟太久了，她根本等不起。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扫过风屿跑车的后备箱，眼睛突然亮了——那里捆着一捆手腕粗的登山绳，显然是风屿平时越野时备用的装备。
她没多想，立刻冲过去拉开后备箱，费力地将绳子拖了出来。绳子很长，足够垂到悬崖下方的缓冲坡。
“你干什么？”风屿立刻察觉到她的动作，皱眉喝止。
夏一一没回答，只是迅速将绳子的一端牢牢系在自己腰上，打了个死结，另一端用力绑在旁边结实的护栏柱上，反复检查确认无误后，抬头看向悬崖下方。
“夏一一！你疯了？！”风屿终于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心脏猛地一缩，冲过去就要扯掉她身上的绳子，“这里少说有几十米高，下面全是碎石和荆棘，你下去就是送死！”
“我等不了了。”夏一一看着他，眼神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阻拦的决心，“多等一秒，他们就多一分危险。我下去看看情况，至少能确定他们的位置，给救援队争取时间。”
她说完，不等风屿再阻止，转身就朝着悬崖边缘走去。夜风掀起她的衣角，她的身影在救援灯的光晕里显得格外单薄，却异常坚定。
“拦住她！快拦住她！”风屿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伸手想去拉她，却慢了一步。
夏一一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风屿，然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悬崖！
“！”风屿瞳孔骤缩，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他冲到悬崖边，看着绳子迅速向下滑动，带着那个决绝的身影消失在云雾里，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旁边的工作人员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年轻小伙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对讲机，对着话筒语无伦次地嘶吼：“山、山顶！紧急情况！辞少的女朋友……夏小姐她、她绑着绳子跳下去了！就从悬崖边跳下去了！快、快想办法啊！”
对讲机那头瞬间陷入死寂，几秒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宋世俊的怒吼几乎要冲破听筒：“什么？！一一跳下去了？你们怎么不看好她！”立浩泽带着哭腔的声音哽咽着：“她怎么这么傻啊……那么高的悬崖……”韩熙晴和墨芊芊的啜泣声混在一起，听得人心头发紧。
风屿听着这混乱的一切，手指死死抠着护栏的边缘，指节泛白到几乎断裂。他见过无数胆大的人，玩极限运动的、闯无人区的，却从未见过一个女生能如此疯狂——为了另一个人，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扔进生死未卜的悬崖。这是第一个，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再遇到第二个。
绳子还在缓慢下滑，偶尔传来石子滚落的轻响。风屿死死盯着云雾翻腾的崖底，喉咙发紧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在心底疯狂滋生——他想解开绳子，想纵身跳下去，想不管不顾地冲到她身边。哪怕知道这是胡闹，哪怕知道可能会添乱，他也想陪在那根晃动的绳子另一端，至少能确定她还活着。
夜风吹得更急了，带着悬崖下的寒气扑在脸上，却吹不散风屿眼底的焦灼。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原来担忧一个人，是这样令人心慌意乱的滋味。
悬崖下的风像带着刀子，狠狠刮过夏一一的脸颊。绳子在岩壁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每一次晃动都让她撞上坚硬的石头，衣服被荆棘勾破，手臂和小腿渗出的血珠在夜色里格外刺眼。整整二十分钟，绳子才终于停在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夏一一几乎瘫倒在地，腰上的勒痕疼得她直抽气，却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敢浪费。
她踉跄着站起身，举着手机在黑暗中摸索。借着微弱的光线，很快发现了两辆车——顾辞臣的车侧翻在一块巨石旁，车身虽有划痕却依旧坚固；风矾川的车斜插在树丛里，特殊材质的外壳挡住了大部分冲击，并未完全变形。
“顾辞臣！”夏一一跌跌撞撞地冲到顾辞臣的车旁，心脏狂跳不止。驾驶座上，顾辞臣歪着头靠在椅背上，额角有血迹，双眼紧闭，一动不动。“顾辞臣你醒醒！看看我！”她拍打着车窗大喊，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回应她的只有死寂。
夏一一急得眼泪直流，她想起顾辞臣说过他的车经过特殊改装，连车窗都是防冲击材质，寻常撞击根本没用。可她管不了那么多，目光扫过旁边一块半人高的尖石，弯腰用尽全身力气将石头抱起来，踉跄着冲向车窗，狠狠砸了下去！
“哐当——”玻璃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顾辞臣你醒醒啊！”夏一一像疯了一样，抱着石头一次又一次砸向车窗，手臂酸得几乎抬不起来，掌心被碎石磨出血泡，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她不知道自己砸了多少下，直到手臂发麻、眼前发黑，终于听到“咔嚓”一声轻响——车窗上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却清晰的声音从车里传来：“乖，别砸了……我没事。”
夏一一的动作猛地顿住，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顾辞臣？你醒了？！”
车里的人缓缓晃了晃头，似乎在驱散眩晕，随即伸出手，轻轻推了推车门。只听“咔哒”一声，变形的车门竟被他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扶我出来……”顾辞臣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夏一一连忙扔掉石头，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将他从车里搀出来。顾辞臣一站稳就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将重量靠在她身上，额头的血迹蹭在了她的肩膀上。“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夏一一哽咽着问，手忙脚乱地检查他的伤口。
“没事，皮外伤……”顾辞臣笑了笑，抬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夏一一没有说话。眼睛还是红红的。
夏一一扶着顾辞臣刚站稳，就被他按住肩膀仔细打量。“你怎么弄成这样？”顾辞臣的声音瞬间沉了下来，看着她胳膊上渗血的伤口和被划破的衣服，眼底满是心疼，“谁让你这么冲动跳下来的？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担心你才下来的！”夏一一被他说得眼眶一热，却嘴硬道，“先别管我，你额头在流血。”她扶着顾辞臣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果然在急救箱里找到了纱布和碘伏。顾辞臣的车连急救装备都是顶配，里面什么都有。
“别动，我帮你处理。”夏一一拿出棉签蘸上碘伏，小心翼翼地擦拭他额角的伤口。顾辞臣却抓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被碎石划破的手掌上，指腹轻轻抚过伤口，声音发紧：“先处理你的手。”
“我没事……”
“听话。”顾辞臣的语气不容置疑，拿过棉签替她清理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疼不疼？”
夏一一摇摇头，心里却暖烘烘的。两人互相包扎时，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呻吟声。风矾川正挣扎着从车里往外爬，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不轻的撞击。“风少！”夏一一立刻跑过去，顾辞臣也强撑着跟上来。
风矾川还有一丝清醒，看到他们时愣了一下，随即虚弱地说：“……车卡住了，帮我一把。”
顾辞臣和夏一一合力将他从变形的驾驶座里抬出来，扶到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夏一一拿出剩下的纱布，又给风矾川胳膊上的擦伤做了简单包扎。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伤却动作麻利的女生，眼神复杂——刚才在赛道上还以为她只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娇弱女生，此刻却在崖底冷静地救了他们两个人。
就在这时，悬崖上方传来救援绳索晃动的声音，伴随着手电筒的光柱。“下面有人吗？我们是救援队！”
“在这里！”夏一一立刻站起来挥手回应，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五分钟后，救援人员顺着绳索滑了下来，看到三人后松了口气，迅速展开救援。“顾少，风少，我们先送你们上去！”
顾辞臣被救援人员搀扶着，却始终紧紧牵着夏一一的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风矾川被抬上担架时，特意看了夏一一一眼，轻声说了句：“谢谢。”
当三人终于被送上悬崖时，等候多时的众人立刻围了上来。“辞臣！”“一一！”宋世俊和立浩泽冲过来，看到他们身上的伤，眼圈瞬间红了。韩熙晴和墨芊芊拉着夏一一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掉。
风屿第一时间冲到担架旁查看风矾川的情况，确认哥哥只是皮外伤后，才松了口气。他转头看向夏一一，女生正被朋友们围着，脸上带着疲惫却安心的笑，额角的擦伤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风屿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从她拦车时的执拗，到跳崖时的决绝，再到此刻崖底救人后的坚韧，这个女生用一种近乎震撼的方式，打破了他对“女生”的所有刻板印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勇敢的女孩，敢为爱纵身一跃，敢在绝境中保持冷静，这样的勇气连很多男生都自愧不如。
风屿只是望着那个被顾辞臣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身影，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彻底软了下来。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再也忘不了这个在悬崖边纵身一跃的女孩，忘不了她眼里的光和那份不顾一切的勇敢。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夜空，将三人送往医院。山顶的风依旧很冷，但所有人的心都终于落回了原地。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