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楼空

曲沉舟到底是找了个平滑的土石，确定它被晒得足够干燥，甚至带着高温。

他端了一小碗西瓜汁，用从毕宣那讨来的废旧毛笔，画上了他心中所念。那个农夫代表一班，草帽即自由，黑皮肤和糙手掌象征着磨难，而破裂的西瓜就是他们从磨难中获得的奖励——

看起来是用以解渴的普通西瓜，其实也是一种掺杂着希望的负担。

曲沉舟脸上浸满汗水，衣领都泛着湿意。但他并不在意，比起这点热，他们不久后在烈日下的徒步才更为艰辛。

“曲沉舟好了没？要出发了！”

回头一看，针织鸟们部分化作兔耳象，驼起被大编织袋装着的行李，部分变成挲加犬，站在最前方高昂着头颅准备引路。眼见大半队伍已经排列整齐，只待指明方向便能大步向前。

曲沉舟应了声，回头再抚摸了一下颜色稍深的地方，便飞奔着朝队伍跑去。

何拂清站在队伍内，用手机拍了一张教室的图片，回头对臣秋水说：“老臣，我们守了几个月的的大本营，就要和我们see you na la了。我还有点子舍不得。”

臣秋水没有回应何拂清的话，只问他：“我们门窗都锁好了吧？等回来的时候，教室还是原样的。”

“嗯。”何拂清从背包掏出钥匙，在臣秋水面前晃晃，笑了下。

要出发了，这场长达三天的徒步。

其实按照先前针织鸟闵居对孙言墨说过的，最近的绿洲只需三十分钟路程。但那是以针织鸟的速度来测算的。针织鸟一直是神鸟，他们不仅拥有如孙悟空七十二变那般的变形能力，还能瞬间移动，分分钟到达百米开外的地方。虽然在距离上有限制，但也算一个足够让众人羡慕的能力了。

肖迷觉得，针织鸟跟开了挂一样，这简直是游戏里闪现的生动体现。要是他有了这个能力，还怕他老哥时不时偷袭他？

肖迷瞥了眼手机的剩余电量，关机后放进包里。离开教室，意味着他没办法充电，熬不住啊熬不住。他一游戏迷，玩得发狠能把自己两个充电宝的电用完。虽然包里那两个充电宝都是100%的电量，可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教室都没个准数。自己能玩多久，他门清着呢。

离开教室，一班宛若漂泊不定的根。走在烈日下，即便有伞和兔耳象的遮挡，也还是热得发蒙，汗毛被浸湿，无生气地趴着。

“我防晒霜都出白汤了。”

“要是晚上走多好，看不见但不热啊。”大荒原深处人迹罕至，基本平坦的地方也不怕什么东西突然出没袭击他们。

“晚上？你知道晚上多冷吗，那要到几度呢，我们不早点出发，就凭身上这些单薄的衣服哪受得住。”

谢见思见肖迷又和女生吵起来，眉头下意识拧紧。她拉住那个女孩的胳膊，反驳道：“就算是这样，你也别那么凶嘛。”

肖迷冷冷地看着谢见思，冷嘲热讽：“啊对对对，我太凶了，真是不好意思哦。”他“嘁”了一声，抱怨着，“跟你们女生真是没话聊。”

“喂，”眼见肖迷重新钻进队伍，谢见思喊了声，“温柔一点怎么了，你难不成恐女？”

“我不恐女，只是烦你们这种无知的家伙，什么都不清楚却偏偏要闹腾，我厌蠢！”

“你！”谢见思被气得鼻子通红，这一刻，他们之间的矛盾从态度问题演变成了人格问题。不管怎么样，肖迷也不应该当众说别人坏话，他们是一班的学生，自傲和自信是深藏在内心的。肖迷这句话就好像在告诉大家，他面前有两个异类，强迫大家站队。

“好了好了。”眼见情况不对，步暇连忙小跑过来搂住肖迷的肩膀，把人往别处带，“大家都是同学，各自退一步。”

到了队伍末尾，步暇才继续对肖迷说：“这天气热，人家女孩子发发牢骚也正常，男生们也在抱怨呢。你别太激动嘛。”

肖迷仍旧觉得憋屈：“那大小姐动不动就往我头上扣帽子，凭什么是我退一步。”

“嗐……”步暇说，“一个人总有些自己独特的说话方式，就像何拂清爱碎碎念，臣秋水喜欢搞幽默，你也总是有爱吐脏字的时候。我们不能把这个简单归为对错，或者因为喜恶区别对待。”

“我们啊，不要死抠那些东西，真正重要的，不是内在嘛？”

肖迷渐渐冷静，平息了内心的怒火。他看着偷看他的肖漾，呲了呲牙，眼睛一瞥看向天上的浮云。

阳光刺眼，云层于是被穿透，散出赤色的阴影。

太阳用什么颜色照耀云朵，云朵就会变成什么颜色的样子。人也是这样，你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总会把别人看歪。

“我知道了，我去道歉就是了。”

肖迷下意识摸摸裤缝线，快步跟上队伍。

“诶，别去。”步暇叫住他，又解释，“现在人家正气头上呢，等缓缓，之后再去。”

队伍行进了两个多小时，已经看不清教室的踪影，而被留在原地的教室，迎来了陌生的访客。

“老大，这这这……是水啊！”

男人扑上前，头埋进水坑大口喝起来。他豪迈的姿势引起被称为“老大”的捷安的略微不满，不过捷安还是没说什么，他抬头看着空中那个菱形，喃喃道：“果然……”

本是队长的苏里上前一步，扯起男人的后衣领说：“米可鲁，你小子胆子挺肥啊，陌生水源都敢碰。”

米可鲁挣开束缚，轻蔑地斜视苏里：“队长大人好大的官威，你确实谨慎呢，见到怪物第一时间就跑了。”

“你！”

苏里踹了米可鲁一脚，后者往后退了半步，挥舞起自己的拳头：“怎么？要打架吗！”

“来啊！”苏里不甘示弱，他之前能被选中成为队长，正是因为自己的力量是队伍之最，他还怕这么一个认不清自己实力的蠢货？

“行了，苏里，米可鲁，正事要紧。”

捷安冷静地说，上面不出意外就是异象之源头，看着上头已经没有怪物的菱形物块，他想里面兴许藏着什么奥秘。

捷安指着菱形，说：“我们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