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雪下得很大,易胭趴在雪地里,胸前的警号被血浸透,却依旧在风雪中泛着冷光。
最后一颗子弹穿透她的小腹时,她正把加密U盘塞进雪堆——那里面是“榕树”残余势力的全部名单,是苏岸用命没拍完的拼图,也是她跑遍三个国家才摸到的线索。
贩毒集团的头目“蝎子”站在她面前,皮靴碾过她身侧的雪,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苏岸的女人,果然跟他一样犟。以为藏起来就有用吗?”
易胭咳着血笑,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却死死盯着对方腰间的枪:“你们……赢不了的。”
她想起苏岸留给她的那沓信,最后一页画着的薄荷田,“总会有人……接着查下去。”
“蝎子”的枪再次举起时,远处传来警笛声。
易胭看见赵队带着人冲过来,红着眼喊她的名字,像当年喊苏岸一样。
她想抬手回应,却发现力气早已耗尽,只有胸前的警号,还在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
意识沉下去的前一秒,她仿佛闻到了薄荷香。
不是海边苏彩种的那种,是苏岸口袋里总装着的干薄荷叶,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混着硝烟的呛,在记忆里翻涌。
她好像又回到了他们的家,阳台上的薄荷爬满栏杆,苏岸系着围裙煎蛋,阳光落在他身上,影子拉得很长。
他回头冲她笑:“发什么呆?薄荷茶要凉了。”
真好啊,她想。终于能……追上他了。
易胭的葬礼和苏岸的很像,也是个晴天。
周宇带着已经上小学的小念来,小姑娘捧着两束向日葵,一朵放在易胭的墓碑前,一朵放在不远处苏岸的衣冠冢前:“胭姐姐说,向日葵跟着太阳走,苏岸哥哥和她,现在肯定在太阳旁边呢。”
苏彩把易胭的警号和苏岸的并排挂在海边小屋的墙上。
两个金属牌子挨在一起,风吹过时,会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有人在低声说话。
老太太每天都会擦拭它们,擦着擦着就笑了:“你们俩啊,活着的时候总说要保护别人,现在倒是省心了,留我这老太婆给你们守着薄荷田。”
开春后,海边的薄荷田长出成片的新芽。赵队带着队里的年轻警员来祭拜,指着那片绿油油的薄荷说:“看到没?这就是他们护着的东西。
这两个警号,以后会刻在队里的功勋墙上,提醒咱们,永远有人把黑暗挡在身后。”
有个新来的警校生指着墙上的警号,小声问:“赵队,这两个编号,还会再启用吗?”
赵队望着远处的海,沉默了很久才说:“不用了。它们已经活在我们每个人心里,活在这片薄荷田里,活在所有被守护的日子里。”
风穿过薄荷田,叶片簌簌作响,像是谁在应和。
后来,有人在缉毒警的培训教材里,看到这样一段话:“在禁毒战场上,有无数像苏岸、易胭这样的名字,他们或许没能看到最终的光明,但他们的警号,永远是照向黑暗的火炬。
记住他们的牺牲,不是为了沉溺悲伤,而是为了接过火炬,让薄荷香,永远飘在没有硝烟的人间。”
海边的小屋前,苏彩种的薄荷开了淡紫色的花。
风吹过,花瓣落在两个并排的警号上,像极了有人轻轻吻过那串冰冷的金属,留下温柔的痕。
他们从未离开,只是换了种方式,守护着这片他们用生命爱着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