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暮色总带着点金红,像易胭指尖刚调开的胭脂,浓得化不开。
苏岸站在西市的酒旗底下,玄色劲装被晚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枚雕工简练的狼头佩——那是不良人身份的印记,也是他藏在市井烟火里的锋芒。
“苏不良,这西域商队的通关文牒,你当真要卡?”易胭提着药箱从药铺出来,鬓边斜插的银簪映着夕阳,晃得人眼晕。
她刚给商队里的胡商看完诊,知道那些人行囊里除了香料玉石,还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譬如西域的迷药,还有几张绘着长安坊市布防的舆图。
苏岸没回头,目光落在商队领头那胡商紧攥的拳头上:“坊市密图流入外藩,易大夫觉得,该当如何?”他声音压得低,像磨过的玉石,“昨日平康坊的命案,死者指甲缝里的香料,与这商队的货一模一样。”
易胭脚步一顿。她想起那具被发现时面带诡异笑容的女尸,唇色殷红,倒像是涂了上好的胭脂,细看才知是毒发时的瘀斑。她当时只当是情杀,此刻才觉背后发凉。
“可他们明日就要离京。”她走近几步,药箱上的铜环轻轻碰撞,“我刚给那胡商的幼子诊过,孩子发着痘疹,若耽误了行程,怕……”
“怕什么?”苏岸侧过脸,眉峰锐利如刀,“怕他们用迷药换走长安的孩童,再把痘疹传遍曲江池?”他指尖在狼头佩上摩挲,“易大夫心善,可这长安的水,比你药罐里的汤药深多了。”
易胭沉默片刻,从药箱里取出个小瓷瓶:“这是我配的痘疹药,你让人送去。”
她抬头时,正撞上苏岸看过来的眼神,那双总藏着冷意的眼睛里,竟有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至于通关文牒,你且查。只是别让无辜的人,成了刀下冤魂。”
暮色渐沉,西市的灯笼次第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岸看着易胭转身走进巷口的背影,药箱上的铜环叮咚作响,像串在他心尖上的铃。
他抬手摸了摸狼头佩,转身对身后的不良人低声道:“盯紧那商队,漏了一个,提头来见。”
长安的夜,从来不止有琵琶与酒肆。
暗处的刀光与药香,正悄悄缠成结,系在朱雀大街的石板路上,系在不良人玄色的衣袂间,也系在易胭那枚映着月色的银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