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汴京的御花园里,紫苏已爬满了当年苏岸种第一株幼苗的地砖缝,紫莹莹的花串垂在朱红宫墙上,风一吹,便落下细碎的花瓣,像给石阶铺了层淡紫色的绒毯。
苏岸正蹲在新开辟的试验田边,教刚满五岁的小皇子辨认稻穗。孩子手里攥着颗紫苏籽,是他从漠北送来的新种,壳上还留着草原的沙粒。“父皇,左贤王叔叔说,这籽种在草原上,能长出比羊毛还软的叶子。”
易胭一身银甲未卸,刚从雁门关巡查回来,见父子俩满身泥土,笑着递过帕子:“漠北的商队已带着紫苏布来朝,说是用紫苏纤维织的,比麻布轻便,牧民们都抢着换。”她身后跟着的少年兵,正是当年被苏岸用羊肉汤感化的匈奴孩子,如今已是通汉话、晓农桑的译官,正捧着漠北的农书,要与司农寺的官员探讨种植技术。
长公主苏华走进园时,手里捧着宗室递来的族谱,上面新添了不少名字——都是当年参与储位之争的宗室子弟,如今或在江南兴修水利,或在岭南推广新粮种,名字旁都标注着“紫苏田百亩”“引水渠十里”。“四弟从江南送来新茶,说是用紫苏叶窨的,你尝尝。”她将茶盏递给苏岸,目光落在远处的宫墙上,那里新刻了块碑,写着“农桑为基,天下同耕”,是苏瑜亲笔所书。
二公主苏瑶带着宫女们采来满篮紫苏花,要给御膳房送去做紫苏糕。她掌管的皇家农园已培育出二十种紫苏,有能入药的,有能榨油的,甚至有种开金色花的,被孩子们叫做“和平花”。“后宫的姐妹们都学着种紫苏呢,说看着这花叶舒展,心里就安稳。”
忽有内侍来报,说漠北左贤王与岭南土司一同求见,还带了份特别的礼物。苏岸牵着小皇子走到殿外,见左贤王捧着个陶罐,里面是漠北新收的紫苏籽,颗颗饱满;岭南土司则献上一匹紫苏布,上面绣着黑水河与珠江交汇的图案。
“陛下,”左贤王用流利的汉话笑道,“草原的紫苏已能收三茬,牧民们盖了新毡房,再也不用逐水草而居。这籽送陛下,愿汉地与漠北的田垄,永远连着根。”
岭南土司跟着说:“我们把紫苏种在了梯田里,稻米里掺紫苏粉,亩产多了三成。这布送陛下,愿南北的丝线,像紫苏藤一样紧紧缠在一起。”
苏岸接过陶罐与布匹,忽然看向易胭。易胭会意,转身取来当年苏岸塞给她的那包紫苏籽——油纸虽已泛黄,籽却依旧饱满。“这是三年前,在黑水河烽燧边埋下的籽。”苏岸将新旧种子混在一起,分给左贤王与土司,“种下去吧,让这籽在漠北生芽,在岭南开花,在所有能扎根的土地上,长出不用刀枪守护的安稳。”
夕阳落在御花园的紫苏田里,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皇子学着父亲的样子,把一颗混着漠北沙粒与岭南泥土的紫苏籽埋进土里,易胭用银枪在旁轻轻划了道浅沟,长公主与二公主撒下新收的稻种,左贤王与土司蹲在田埂上,看着那粒种子被湿润的泥土覆盖,像看着一个不会再被惊扰的梦。
风拂过田垄,紫苏叶沙沙作响,混着远处传来的孩童笑声——那是宫墙外的百姓家孩子,正在跟着农官学认紫苏苗。苏岸忽然想起多年前在黑水河烽燧边,他对易胭说:“就算没人记得,这籽落在土里能发芽,就够了。”
如今看来,何止是发芽。这颗曾被马蹄踏过、被战火熏过、被不同肤色的手接过的紫苏籽,早已在天下人的心里,长出了一片再也不会荒芜的田畴。而那些曾染过血的刀剑,此刻正被农人们改造成犁铧,在新翻的土地上,耕出年年岁岁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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