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积水的青石板路,溅起细碎的水花。城西的琉璃巷在月光下更显萧索,断壁残垣间爬满了枯藤,十年前那场大火留下的焦黑木梁,像狰狞的鬼爪伸向夜空。
“就在前面那座阁楼。”拓跋宴勒住马缰,指着废墟深处一座半塌的两层小楼。楼体西侧已被烧得只剩断墙,露出的梁木上还能看见烟熏的黑痕,“当年这里是兵器坊的账房,最是隐秘。”
上官无忧翻身下马,将玉佩从怀中取出。月光透过云层洒在玉佩上,那道街巷纹路在掌心若隐若现,尽头的标记正对着阁楼二层的窗口。她握紧软剑,率先往阁楼走去,靴底踩在碎瓦上发出“嘎吱”声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拓跋宴紧随其后,折扇早已收起,取而代之的是腰间那把海东青短刀。他目光扫过四周,断墙后影影绰绰的阴影让他眉头微蹙:“脱欢虽被制住,但他党羽众多,这里未必安全。”
话音刚落,阁楼顶层突然落下一道黑影,手中链爪“呼”地甩来,直取上官无忧后心。她早有防备,侧身旋身避开,软剑顺势出鞘,剑光如练,逼得黑影连连后退。
“是‘影卫’!”拓跋宴认出对方黑衣上绣的银蛇标记,脸色一沉,“脱欢竟动用了陛下亲设的暗卫,看来他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
影卫不言不语,招式狠辣致命,链爪在空中划出刺耳的破空声。上官无忧与他缠斗数招,发现对方武功路数与当年追杀母亲的人极为相似,心头怒火更盛,剑招愈发凌厉,竟隐隐有压制之势。
此时又有三名影卫从断墙后冲出,直扑拓跋宴。他短刀出鞘,刀光凌厉如霜,竟以一敌三不落下风。海东青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一次挥砍都精准地落在影卫兵器的薄弱处,“当当”几声脆响,已有两人的兵器被震飞。
“速去阁楼!”拓跋宴一刀逼退身前的影卫,对上官无忧喝道,“我来拖住他们!”
上官无忧点头,虚晃一招逼退对手,纵身跃上阁楼二层。窗口积满了灰尘,她伸手推开,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墙角堆着几个破旧的木箱。
她举起玉佩对准月光,光斑投射在地面上,那半个“藏”字的最后一笔,正指向墙角的一个木箱。箱子上了锁,锁扣早已锈死。上官无忧挥剑斩断锁扣,掀开箱盖——里面并非兵符,而是一叠泛黄的卷宗,和一个巴掌大的青铜匣子。
卷宗上记载的是十年前兵器坊的账目,其中几页用朱砂标注着“漠北”“粮草”等字样,落款处竟有脱欢的私印。而那青铜匣子上,刻着与玉佩相同的海东青与凤凰纹样,锁孔恰好能容两块玉佩合并插入。
“找到了!”上官无忧心头一喜,刚要将玉佩嵌入锁孔,身后突然传来破风声。她猛地转身,只见方才被她逼退的影卫不知何时追了上来,手中链爪直取她手中的匣子。
两人在狭小的房间里缠斗,桌椅被撞得粉碎。影卫招招狠戾,显然是冲着青铜匣子而来。上官无忧护着匣子且战且退,忽然脚下一绊,撞在墙上。影卫抓住机会,链爪直取她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影卫的手腕。链爪“当啷”落地,影卫惨叫一声。上官无忧趁机出剑,刺穿了他的肩胛。
“小心!”拓跋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身上沾了些血迹,显然刚解决完外面的影卫,“这些影卫是冲着兵符来的,背后定有更大的阴谋。”
他快步上前,看着桌上的青铜匣子:“这便是存放兵符的匣子?”
上官无忧点头,将两块玉佩合并,对准锁孔插入。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匣子应声而开。里面并非想象中的兵符,而是一卷用血写就的布帛,上面的字迹早已干涸发黑,却仍能辨认出是上官鸿的笔迹。
“血符……”拓跋宴瞳孔微缩,“传闻漠北兵符分两半,一半是调动兵权的铜符,另一半是记录兵防布防的血符,需两者合一才能号令全军。”
上官无忧展开布帛,上面记载的果然是漠北各镇的布防图,还有几行小字:“脱欢勾结漠北王,欲借兵符谋逆,吾已将铜符藏于……”后面的字迹被利器划破,只剩一个模糊的“寺”字。
“寺?”上官无忧皱眉,“京城的寺庙数以百计,这如何查找?”
拓跋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方才收到的密信,说江南旧部在‘白塔寺’发现异动。难道铜符藏在那里?”
话音未落,阁楼外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半个夜空。一个粗哑的声音在巷口响起,竟带着几分得意的狂笑:“拓跋宴,上官无忧,你们逃不掉了!脱尚书虽被擒,但若将你们私藏兵符的罪证呈上去,陛下定会饶过我等!”
是黑风寨的残余势力,竟还敢追来!
上官无忧将血符收好,与拓跋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走!”拓跋宴拉起她,从后窗跃出,“去白塔寺!找到铜符,才能揭穿脱欢的阴谋,还你上官家一个彻底的清白!”
两人再次策马狂奔,身后的喊杀声与马蹄声如影随形。月光下,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口,而那卷血符上的字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牵连甚广的阴谋,才刚刚拉开最危险的序幕。
白塔寺的钟声在远处隐隐传来,像是在召唤,又像是在警示——那里,等待他们的,或许是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