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漠北的路越走越荒凉，黄沙渐多，风里都带着砂砾的粗粝。三人避开大道，沿着干涸的河床穿行，第七日傍晚终于望见了连绵的山影——七星崖已在数十里外。

“今晚在前面的驿馆歇脚，明日一早就登山。”拓跋宴指着远处一座孤零零的土坯房，那是官道上最后一处驿馆，早已废弃大半，只剩个老驿卒守着。

刚走近驿馆，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三人对视一眼，放轻脚步靠近，只见院内拴着几匹神骏的黑马，马背上的鞍鞯镶着银边，一看便知来历不凡。

“这群南朝人，磨磨蹭蹭的，还没把补给送来。”一个高鼻深目的汉子烦躁地用马鞭抽着地面，他穿着貂皮坎肩，腰间挂着枚狼头令牌。

“莫急，乌兰群主。”旁边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笑道，“咱们是秘密出使，动静太大反而不好。等拿到那东西，回北国复命，大汗定会重重有赏。”

“北国？”上官无忧心头一震，漠北之外的北国，正是脱欢暗中勾结的势力！

拓跋宴按住她的肩，示意她别出声。只听那被称作“乌兰群主”的汉子冷哼：“若不是脱欢承诺，只要拿到七星崖的兵符，就让我们北国借道漠北，我才懒得陪他演戏。”

文士压低声音：“群主慎言。脱欢在南朝根基深厚，咱们此刻还需依仗他。再说，那兵符不仅关系到南朝的边防，对我们北国也大有裨益……”

后面的话越来越轻，三人悄悄退回暗处。

“北国使者怎么会在这里？”向冥璟低声道，“还提到了兵符，看来脱欢的阴谋不止通敌那么简单。”

拓跋宴眼神沉了沉：“他们要的，恐怕就是七星崖藏着的东西。脱欢一边派影卫阻拦我们，一边让北国使者去取兵符，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上官无忧握紧令牌：“不能让他们得逞。”

三人正商议着如何应对，驿馆的门突然开了，那个乌兰群主走了出来，似乎是要解手。他目光锐利，刚走到墙角，就猛地转头看向三人藏身的方向：“谁在那里？”

事已至此，再躲无益。拓跋宴率先走出去，软剑半出鞘：“路过的旅人，想借贵地歇脚。”

乌兰群主打量着他们，视线在拓跋宴的软剑和向冥璟的枪上顿了顿，最后落在上官无忧身上，眼神里带着审视：“南朝的旅人？这荒郊野岭的，倒是少见。”他身后的几个北国武士也闻声出来，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

“群主是北国来的吧？”向冥璟笑道，“看这马匹，倒是神骏得很，想必是长途跋涉而来。”

乌兰群主挑眉：“你认识我？”

“狼头令牌，北国皇族才有资格佩戴，阁下能被称作‘群主’，想必是王室宗亲。”向冥璟曾在禁军典籍里见过关于北国的记载，“只是不知群主深夜在此，所为何事？”

乌兰群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冷笑：“南朝人果然狡猾。既然撞见了，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他扬手示意武士动手，“拿下他们，别惊动了里面的人。”

北国武士的刀法大开大合，带着草原上的悍勇。拓跋宴与乌兰群主缠斗在一起，此人功夫竟不亚于影，尤其是一手快刀，招招狠辣。向冥璟以一敌二，一时也难以脱身。

上官无忧被两个武士围攻，渐渐力竭。就在一柄弯刀即将砍到她时，她怀中的令牌突然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牌而出。她下意识地将令牌挡在身前，那两个武士的刀刚碰到令牌，就像被无形的力量弹开，手腕剧痛。

乌兰群主见状，眼神一凝：“那令牌……”他虚晃一招逼退拓跋宴，直扑上官无忧，“把它给我！”

拓跋宴立刻回剑救援，软剑与弯刀碰撞，火花四溅。“那是南朝的东西，与北国无关！”

“关乎兵符，怎么会无关？”乌兰群主攻势更猛，“脱欢说，能解开令牌玄机的人，才能拿到兵符。看来你就是那个关键人物。”

上官无忧这才明白，脱欢不仅告诉了北国使者兵符的存在，还把令牌的事也说了出去。她看着缠斗的众人，突然喊道：“你们被脱欢骗了！”

乌兰群主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脱欢让你们来取兵符，根本不是为了借道漠北，而是想借北国的手，毁掉南朝的边防！”上官无忧急声道，“他暗中勾结的不止北国，还有漠北的部落，等兵符到手，他就会里应外合，让南朝和北国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

乌兰群主皱眉，显然有些动摇。北国与南朝虽有摩擦，但他也不傻，脱欢的承诺本就透着诡异。

就在这时，驿馆里突然传来几声惨叫，紧接着，那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冲了出来，身上插着一柄匕首，倒地前指着北方：“影……影卫……他们杀人灭口……”

众人皆是一惊。只见十几个影卫从驿馆后墙翻出，为首的影脸上带着狞笑：“乌兰群主，没想到吧？脱欢大人说了，兵符只能有他一人掌控。”

乌兰群主又惊又怒：“脱欢竟敢算计我！”

影嗤笑：“死人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他示意影卫，“把他们全杀了，一个不留！”

前有影卫，后有北国武士，三人顿时陷入两难。乌兰群主看了看影卫，又看了看拓跋宴，突然道：“南朝人，暂且联手如何？”

拓跋宴点头：“好。”

局势瞬间反转。北国武士与三人并肩作战，影卫虽悍，但腹背受敌，很快就落了下风。影见势不妙，虚晃一招想逃，却被乌兰群主的弯刀拦住去路。

“留下命来！”乌兰群主怒喝，刀光如电，直劈影的头颅。影仓促间举刀格挡，被震得后退数步，拓跋宴的软剑趁机刺穿了他的肩胛。

影惨叫一声，眼看逃生无望，突然从怀中掏出个火折子，往驿馆里扔去：“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驿馆里不知被他藏了什么易燃物，瞬间燃起大火。影卫们趁着混乱四散奔逃，影也混入其中，消失在夜色里。

乌兰群主看着熊熊燃烧的驿馆，脸色铁青。他走到拓跋宴面前，抱拳道：“今日多谢相助。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举手之劳。”拓跋宴收起软剑，“群主现在该明白，脱欢不可信。”

乌兰群主沉默片刻，从怀中摸出个羊皮卷：“这是脱欢给我的七星崖地图，标注了石窟的位置。你们要找的东西，想必也在那里。”他将羊皮卷递给上官无忧，“兵符若真如你所说，关系到南朝边防，就由你们取走吧。北国虽与南朝不和，但也不屑与脱欢这种小人同流合污。”

说完，他带着北国武士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往北方而去。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向冥璟松了口气：“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上官无忧展开羊皮卷，上面的标注比令牌上的地图更详细，甚至标出了石窟暗门的大致方位。

“看来天意都在帮我们。”她抬头看向七星崖的方向，夜色中，那七座山峰像沉睡的巨兽，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只是她不知道，当七星连珠的那一刻，令牌带她找到的“回家的路”，会是救赎，还是更深的深渊。

前世元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