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次日清晨,在一处官道旁的茶寮停下。赶车老汉勒住缰绳,从怀中摸出个油布包递过来:“三位客官,前面就是岔路了。按吩咐,干粮和水都备在里头,往西走三日便是漠北地界。”
向冥璟接过油布包,递过去一锭银子:“多谢。”
老汉却摆手,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上官无忧怀中的令牌,低声道:“老尚书当年待我恩重如山,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只是……”他顿了顿,从袖中摸出块磨损的玉佩,“若三位到了七星崖,见到一个左眉有痣的石匠,把这个交给他,他自会相助。”
上官无忧接过玉佩,触手温润,上面刻着个“忠”字。她刚想追问,老汉已调转马头:“保重。”说罢便赶着空车往回走,转眼消失在晨雾里。
“这人是谁?”上官无忧捏着玉佩,满心疑惑。
向冥璟沉吟道:“看他行事,倒像是外祖父当年的旧部。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在暗中接应。”
拓跋宴望着西方天际:“不管是谁,眼下只能往前走。先找地方歇歇,顺便看看这令牌到底藏着什么。”
三人走进茶寮,此时晨光熹微,茶寮里只有个打盹的掌柜。他们选了个角落坐下,上官无忧将半块令牌放在桌上,借着头项漏下的天光细细打量。
令牌是青铜质地,边缘已有些磨损,正反两面都刻着繁复的纹路。昨日在月光下看着像北斗七星,此刻再看,却又像是杂乱无章的藤蔓。
“用火烧试试?”向冥璟突然道,“你昨天在天牢里说的,或许不是空穴来风。”
上官无忧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摸出火折子。拓跋宴拦住她:“这里人多眼杂,找个僻静处。”
三人付了茶钱,往茶寮后身的树林走去。拓跋宴捡了些枯枝堆起,向冥璟掏出火石引燃。火苗舔舐着枯枝,发出噼啪轻响。
上官无忧深吸一口气,将令牌凑近火焰。青铜在高温下渐渐发烫,表面的纹路竟真的泛起红光!那些原本杂乱的线条像是活了过来,慢慢汇聚成清晰的图案——正是一幅简略的地图,标注着从京城通往漠北的路线,而终点处,赫然画着七座相连的山峰。
“真的有地图!”向冥璟惊呼。
更惊人的是,地图边缘还刻着几行小字:“七星缺一,烽火藏心,铜符现世,旧部归魂。”
“七星缺一……”拓跋宴盯着那行字,“我父亲地图上的符号,恐怕就是这个意思。”
上官无忧突然想起外祖父腕上的烙印:“外祖父是漠北军旧部,他说的七星崖,一定藏着当年的秘密。”
就在这时,树林外传来马蹄声,伴随着几声呼喝。三人迅速扑灭火焰,将令牌收好,躲到树后。
只见几个身着黑衣的汉子策马而过,腰间都挂着弯刀——是影卫!
“往西边追!指挥使说他们肯定要去漠北!”为首的影卫喊道。
等影卫走远,拓跋宴脸色凝重:“陆炳动作好快,竟猜到我们要去七星崖。”
“不仅是陆炳。”向冥璟望着影卫消失的方向,“这些影卫是脱欢的人,看来脱欢也急着阻止我们找到七星崖。”
三人不敢耽搁,立刻沿着官道往西赶路。一路上避开城镇,专走偏僻小路,却还是在第三日傍晚遇到了麻烦。
当时他们正借宿在一处山民的茅舍,夜里突然听到院外有动静。拓跋宴吹灭油灯,三人摸出兵器,只见十几个影卫已翻墙而入,为首的正是天牢里的刀疤脸影!
“上官姑娘,别来无恙。”影舔着嘴唇,手里把玩着那半块令牌,“没想到你真能解开令牌玄机,省得我再费功夫找了。”
向冥璟横枪挡在前面:“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好运。”
影嗤笑一声:“就凭你们三个?我带来的影卫,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话音未落,影卫已扑了上来。茅舍狭小,三人背靠背应战,刀光剑影中,很快就杀得难解难分。
上官无忧虽习得些防身术,对付普通影卫尚可,可影的功夫远在她之上。几个回合下来,她渐落下风,被影一脚踹中胸口,撞在墙上,怀中的令牌也掉了出来。
影眼疾手快,伸手就去抢令牌。就在他指尖即将碰到令牌的瞬间,上官无忧突然想起父亲生前教她的招式,侧身避开的同时,抽出藏在靴筒里的短匕,直刺影的咽喉!
这一下又快又狠,影猝不及防,竟被划伤了脖颈,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找死!”影恼羞成怒,挥刀砍来。上官无忧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劈中,拓跋宴的软剑突然斜刺而来,缠住影的刀身,借力一拧,竟将弯刀绞飞了出去。
“你的对手是我。”拓跋宴眼神冰冷,软剑如灵蛇般直逼影的面门。
影见势不妙,吹了声呼哨,剩下的影卫立刻掩护他往后退。“上官无忧,你等着!七星崖见!”影撂下一句狠话,带着人消失在夜色里。
茅舍里一片狼藉,三人都带了伤。向冥璟捂着手臂上的刀伤,皱眉道:“他们为什么不恋战?”
拓跋宴擦拭着软剑上的血迹:“他们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影刚才说‘七星崖见’,说明他们要赶在我们前面去七星崖。”拓跋宴看向窗外,“恐怕那里有比铜符更重要的东西,脱欢急着去销毁。”
上官无忧握紧令牌,掌心的伤口渗出血来,滴在令牌上。奇妙的是,鲜血竟顺着纹路晕开,浮现出一行新的小字:“崖顶石窟,暗门在星。”
她心头一跳,抬头看向拓跋宴和向冥璟:“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七星崖。”
夜色渐深,三人简单包扎好伤口,趁着月色再次上路。前路漫漫,七星崖越来越近,可上官无忧却隐隐觉得,那里等待他们的,或许不只是秘密,还有更危险的陷阱。而她脑海中那些零碎的记忆,也随着靠近七星崖,变得越来越清晰——
十年前抄家那日,父亲塞给她令牌时,曾在她耳边说过一句话,当时她以为是胡话,此刻却字字清晰:“忧儿,记住,看到七星连珠时,令牌会带你找到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难道不是为了平反冤案吗?上官无忧突然有些恍惚,自己真正要找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