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带着刺骨的寒意,上官无忧趴在向冥璟背上,牙齿忍不住打颤。外祖父临终前的笑容和那句“七星崖”,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前面有出口。”拓跋宴的声音穿透水声传来。他手中的火折子不知何时点燃了,微弱的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照亮前方一处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
三人依次钻出暗河,落脚在一片荒芜的芦苇荡里。夜风吹过,芦叶沙沙作响,带着深秋的萧瑟。远处隐约传来打更声,竟是已到了亥时。
“先找个地方落脚。”向冥璟将上官无忧放下,拧了拧湿透的衣袍,“天牢那边肯定已经炸开了锅,陆炳的人说不定正全城搜捕。”
拓跋宴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西北方一座破败的山神庙上:“去那里暂避。”
山神庙早已断了香火,神像歪斜,蛛网遍布。向冥璟找了些干燥的柴草,用打火石点燃,篝火跳动起来,总算驱散了些许寒意。
上官无忧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眼神空洞。刚才在天牢里那番“疯话”,此刻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她明明是急中生智想拖延时间,可那些关于令牌、火石、密道图的细节,却像是凭空出现在脑海里,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胡编乱造,还是真的藏着什么被遗忘的记忆。
“在想什么?”拓跋宴递来一块干粮,声音放柔了些。
上官无忧接过干粮,却没胃口,只是捏在手里反复摩挲:“你说……外祖父为什么要提七星崖?”
向冥璟接口道:“七星崖在漠北,是当年漠北军戍边的要塞之一。二十年前曾发生过一场大战,上官老尚书就是在那场战役中立下战功,后来才调任兵部的。”他顿了顿,看向拓跋宴,“你父亲当年也在漠北军,说不定知道些内情。”
拓跋宴眉头微蹙:“我父亲从未提过七星崖。不过……”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小时候在父亲书房见过一幅旧地图,上面标注过这个地名,旁边还画了个奇怪的符号,像是北斗七星少了一颗。”
“少了一颗?”上官无忧心头一动,“北斗七星对应着漠北七座军寨,难道有一座出了问题?”
“不好说。”拓跋宴摇摇头,“当年漠北军内部似乎出过变故,很多卷宗都被封存了,我父亲生前对此讳莫如深。”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三人立刻熄灭篝火,躲到神像后面。
“大人,这破庙看着不像有人的样子。”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
“仔细搜!指挥使有令,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拓跋宴和上官无忧找出来!”另一个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锦衣卫!
向冥璟握紧了腰间的枪,拓跋宴也摸出软剑,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时准备动手。
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透过庙门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就在为首的锦衣卫即将踏入庙门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是皇宫方向的景阳钟!
“怎么回事?景阳钟怎么响了?”
“是急报!难道是边关出事了?”
锦衣卫们顿时乱了阵脚。为首的千户犹豫了一下,咬牙道:“不管了,先回府复命!”
马蹄声很快远去,山神庙里又恢复了寂静。
“景阳钟鸣,非国丧即兵临城下。”向冥璟脸色凝重,“这个时候敲响,绝不是好事。”
拓跋宴却看向上官无忧:“你有没有觉得,这钟声来得太巧了?”
上官无忧心头一震。是啊,早不响晚不响,偏偏在锦衣卫要搜庙的时候响起,仿佛有人特意安排。是谁在暗中帮他们?
“不管是谁,这都是我们的机会。”拓跋宴站起身,“天亮前必须离开京城,去七星崖。”
“可我们怎么出城?城门肯定盘查得紧。”上官无忧问道。
向冥璟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别忘了,我好歹是禁军副统领,总有几个信得过的弟兄。”
三人不再耽搁,趁着夜色潜出芦苇荡,朝着西直门方向而去。一路上果然看到不少巡逻的禁军和锦衣卫,气氛紧张得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快到西直门时,向冥璟吹了声口哨。片刻后,一个黑影从暗处闪出,是个年轻的禁军士兵。
“副统领。”士兵压低声音,递过来三套不起眼的布衣和三张出城路引,“小的按您的吩咐,在城角备好马车了。”
“辛苦你了。”向冥璟拍了拍他的肩膀,“事后我会让人给你家里送些银两,你也赶紧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士兵点点头,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换上布衣,拿着路引,三人顺利混出了西直门。马车早已在城外等候,赶车的是个面生的老汉,看到他们只是点了点头,便扬鞭赶车。
马车在崎岖的小路上颠簸前行,上官无忧撩开车帘,回头望了一眼笼罩在夜色中的京城。那里有她的家,有她的仇恨,还有刚刚为她牺牲的外祖父。
“会回来的。”拓跋宴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等我们找到证据,一定回来为你父亲和外祖父平反。”
上官无忧点点头,将头靠在车壁上。窗外的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落在她怀中的半块令牌上。令牌上的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竟真的有几分像北斗七星的形状。
她突然想起自己在天牢里说的那句话——“真正的铜符,就在这令牌里”。
难道……那不是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