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顶层的空气比佛窟更冷，带着铁锈与血腥气。三人刚冲出密道，就被数支火把逼得退回拐角——锦衣卫与禁军竟已守在那里，刀光在火光中闪着凛冽的寒芒。
“拓跋宴，上官无忧，果然是你们。”为首的锦衣卫千户冷笑，“指挥使大人早料到你们会闯天牢，特意在此恭候。”
向冥璟横枪护在两人身前：“陆炳倒是消息灵通。”他压低声音，“左边牢房有缺口，我掩护你们冲过去。”
拓跋宴却按住他的枪杆，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最后排一个穿着禁军服饰的人影上。那人低着头，双手藏在袖中，站姿却透着说不出的怪异。“不必硬拼。”他突然扬声，声音在空旷的地牢里格外清晰，“脱欢的走狗，何必躲在禁军的皮囊里？”
那禁军猛地抬头，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他竟笑了起来，声音嘶哑得和佛窟里的怪人如出一辙：“不愧是拓跋小将军，这都能认出来。”
“是你？”上官无忧浑身一震。这张脸，分明和十年前抄家时那个带头的校尉重合！只是那时他脸上还没有这道狰狞的刀疤。
“小姑娘记性不错。”刀疤脸舔了舔嘴唇，眼神像毒蛇，“当年上官大人临死前，还念叨着要护你周全呢。可惜啊，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江南旧部’，早就把他卖了。”
“你胡说！”上官无忧攥紧令牌，指节泛白。
“胡说？”刀疤脸从袖中掏出半块青铜令牌，与她怀中的正好拼成完整的一块，“林某——哦不，现在该叫脱欢麾下死士‘影’了——当年就是凭着这块令牌，才从你父亲书房盗走布防图的。”他晃了晃令牌，“佛窟里那个老东西，不过是我留着钓鱼的饵，没想到真钓出了你这条小金鱼。”
向冥璟心头一沉：“那封信也是假的？”
“半真半假。”影笑出声，“中秋围猎逼宫是真的，天牢密道也是真的，只不过藏在这里的不是铜符，是送你们上路的黄泉路。”他突然拍了拍手，两侧牢房里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数十个手持弯刀的影卫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拓跋宴将上官无忧护在身后，软剑直指影：“你以为凭这些人就能留住我们？”
“自然不够。”影侧身让开，露出他身后的牢房。牢门内，一个身着囚服的老者正蜷缩在角落，听到动静缓缓抬头——竟是本该在漠北戍边的前兵部尚书，上官无忧的外祖父！
“外祖父！”上官无忧失声惊呼，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老尚书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却很快黯淡下去：“忧儿……别过来……”
“看到了吗？”影得意地笑，“你外祖父手里有脱欢通敌的铁证，可惜啊，他嘴太硬，只能请你这位外孙女来劝劝他了。”他突然从腰间抽出匕首，抵在老尚书颈间，“要么，让他交出证据，乖乖认罪；要么，你们祖孙俩今天就一起在这里团聚。”
上官无忧浑身发抖，脑子里一片混乱。外祖父怎么会被关在这里？脱欢到底还藏着多少阴谋？十年前的冤案，难道比她想象的更复杂？无数念头在她脑海里冲撞，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无忧，冷静。”拓跋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他在逼你乱阵脚。”
向冥璟也低声道：“别中了他的计。”
上官无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看着影抵在祖父颈间的匕首，又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影卫，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却带着说不出的癫狂，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笑什么？”影皱眉。
“我笑你蠢。”上官无忧向前一步，眼神里带着几分疯态，“你以为用外祖父就能要挟我？你以为我不知道铜符在哪里？”她突然指向影手中的令牌，“真正的铜符，根本不在天牢，就在这令牌里！”
影脸色微变：“胡说八道！”
“胡说？”上官无忧逼近几步，声音又急又快，像疯癫的呓语，“你以为我父亲是傻子吗？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明处？他当年故意让你盗走假的布防图，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这令牌才是关键，里面刻着真正的密道图，通往脱欢藏兵的地窖！”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令牌，借着火光在上面胡乱摩挲：“看到没？这里的纹路，只要用漠北军的火石一烧，就能显出字迹！当年我父亲教过我，你这种叛徒怎么会知道？”
影的眼神明显动摇了。他确实没见过铜符的真容，这些年一直怀疑布防图有假。此刻被上官无忧疯疯癫癫的样子一搅，竟有些拿不准了。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拓跋宴动了。软剑如一道流光，直刺影持匕首的手腕。影反应极快，侧身躲过，匕首却还是划破了老尚书的衣袖，露出他腕上一道陈旧的疤痕。
“那是……漠北军的军徽烙印！”向冥璟失声喊道。
老尚书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决绝：“忧儿，记住七星崖！”
话音未落，他突然撞向影手中的匕首！鲜血瞬间染红了囚服，他看着上官无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笑了笑：“你父亲……没白疼你……”
“外祖父！”上官无忧撕心裂肺地哭喊，眼泪模糊了视线。
影被这变故惊得愣在原地，拓跋宴抓住机会，软剑横扫，逼退周围的影卫：“走！”
向冥璟扛起上官无忧，转身就往密道冲。混乱中，上官无忧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外祖父的手紧紧攥着什么，而影的眼神，像要吃人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天牢的，只觉得浑身发冷，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外祖父最后那句话——七星崖？那是什么地方？
直到冰冷的河水溅在脸上，她才猛地清醒过来。向冥璟正背着她在暗河里穿行，拓跋宴跟在旁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外祖父他……”她声音哽咽。
“他是为了保护你。”拓跋宴的声音低沉，“七星崖一定藏着关键线索，我们必须找到那里。”
上官无忧点点头，泪水混着河水滑落。她知道，外祖父用命换给她的线索，绝不能白费。
只是，刚才在天牢里，她那番疯癫的胡话，究竟是急中生智，还是……藏在心底的某个秘密，正在悄悄苏醒？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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