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未亮,三人便动身向北。向冥璟的白马驮着行囊,拓跋宴不知从何处牵来一匹枣红马,缰绳递到上官无忧面前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此马温顺,适合长途跋涉。”
一路向北,草木渐稀,戈壁的风卷着沙砾打在马背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上官无忧攥着缰绳的手渐渐酸胀,向冥璟看出她的窘迫,笑着放慢速度与她并行:“我教你个省力的法子,膝盖轻夹马腹,手腕随马步自然起伏……”
他耐心示范,声音混在风声里格外清晰。拓跋宴骑马走在稍前的位置,偶尔回头看一眼,见上官无忧渐渐掌握了诀窍,嘴角才抿出一丝浅淡的弧度。
三日后抵达北国边境的关卡。守城的士兵看到拓跋宴左腕的红痕,眼神骤变,立刻放行。穿过城门时,上官无忧瞥见城墙上刻着的狼头图腾,与令牌上的图案如出一辙,只是图腾下方多了一行小字——“宴氏为尊,永镇漠北”。
“这里是你母族的封地?”她轻声问。
拓跋宴勒住马缰,目光扫过远处连绵的营帐:“是。我姨母当年嫁的,便是这里的领主。”
进了城,街道上的人多是高鼻深目的北国样貌,却对拓跋宴十分恭敬,见了他纷纷垂首行礼。一行人直奔领主府,府门大开着,一位白发老妪已拄着拐杖等在门前,看到拓跋宴便红了眼眶:“小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老妪是当年伺候姨母的侍女,如今已是府里的管家。她引着众人穿过回廊,来到一间尘封的阁楼前:“夫人的遗物都在这里,当年领主吩咐过,要等小殿下亲自来启封。”
阁楼里弥漫着陈旧的檀香。正中的木柜上摆着一个紫檀木盒,打开时,里面静静躺着半枚玉佩,玉质温润,上面的星图果然与令牌上的图案完美契合。玉佩旁还压着几封泛黄的信,信纸边角已磨损,字迹却清秀依旧。
“这是夫人写给南朝家人的信,可惜一封也没能送出去。”老妪叹息着说。
上官无忧拿起信纸,指尖刚触到纸面,令牌突然剧烈发烫。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她仿佛看到一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正坐在窗前写信,窗外是漫天飞雪,桌案上摆着与她手中一模一样的令牌。
“阿姊,待我查清漠北异动,便归乡寻你……”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钢笔尖在纸上洇开墨团。
下一秒,画面骤变。女子被绑在火刑柱上,周围是举着火把的北国士兵,领主站在她面前,眼神痛苦又决绝:“你到底是谁的人?南朝的细作,还是脱欢的眼线?”
女子仰着头笑,泪水混着血从脸颊滑落:“我是你孩子的母亲!是想护着漠北百姓的人!”
火光冲天而起的瞬间,上官无忧猛地回神,手心已被冷汗浸透。拓跋宴扶住她的肩,声音低沉:“看到了?”
“她是被冤枉的。”上官无忧攥紧信纸,指尖发颤,“脱欢的势力混进了领主府,嫁祸了她。”
老妪闻言泣不成声:“夫人临终前说,她留下了证据,藏在……藏在与星图对应的地方。”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那半枚玉佩。拓跋宴将玉佩与上官无忧的令牌放在一起,两者接触的瞬间,发出幽幽的蓝光,在空中投射出完整的星图——七星连成的轨迹,终点直指漠北深处的黑石山。
“那里是脱欢残余势力的盘踞地。”向冥璟皱眉,“看来要闯一趟了。”
上官无忧将玉佩贴身收好,目光变得坚定。她不仅要查清姨母的冤案,更要弄明白,自己与这个世界的羁绊,究竟藏着怎样的宿命。
夜色降临时,三人换上北国服饰,悄悄离开了领主府。戈壁的月亮又大又圆,照得地面如同白昼,远处黑石山的轮廓在月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拓跋宴走在最前,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向冥璟护着上官无忧走在中间,低声嘱咐:“山路陡峭,紧跟着我。”
接近山脚时,突然传来狼嗥声。十几匹野狼从暗处窜出,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他们,为首的那匹毛色纯黑,额间竟有一个“宴”字印记。
“是母族驯养的狼。”拓跋宴抬手示意两人别动,对着黑狼低声说了句北国古语。
黑狼歪了歪头,突然屈膝伏在地上,身后的狼群也纷纷趴下,对着三人行臣服之礼。
上官无忧看得目瞪口呆,向冥璟笑着解释:“拓跋兄是宴氏正统血脉,这些狼是认主了。”
拓跋宴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微光:“它们会为我们引路。”
黑狼站起身,摇着尾巴向山中跑去,狼群紧随其后。三人跟着狼队穿行在黑石山间,月光透过岩缝洒下来,照亮了沿途刻着的古老符文——与博物馆石碑上的文字一模一样。
走到一处断崖前,黑狼停下脚步,对着崖壁发出低吼。上官无忧摸出令牌,贴近崖壁的瞬间,符文亮起,整面岩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幽深的洞穴。
洞穴深处传来流水声。向冥璟点燃火把,照亮了洞壁上的壁画:第一幅是七星陨落,第二幅是两族交战,第三幅是一个女子手持令牌与玉佩,站在星图中央……最后一幅壁画尚未完成,只画了半个人影,眉眼竟与上官无忧一般无二。
“这是……预言?”她喃喃道。
拓跋宴走到壁画前,指尖抚过那未完成的人影:“姨母留下的证据,或许就在这里。”
话音刚落,洞穴突然震动起来,头顶落下碎石。向冥璟猛地将上官无忧护在身后:“不好,有人来了!”
洞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火光从外面照进来,映出一群身着黑衣的人,为首的是个独眼男人,脸上带着狰狞的刀疤。
“脱欢的余孽!”向冥璟抽出腰间的剑,“你们果然藏在这里!”
刀疤脸冷笑:“拓跋宴,你以为找到老东西的遗物就能翻案?当年你姨母通敌的证据,可是铁证如山!”
“那是你们伪造的!”上官无忧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信纸,“这些信足以证明她的清白!”
“死到临头还嘴硬!”刀疤脸挥手,“把他们拿下,玉佩和令牌都要活的!”
黑衣人蜂拥而上。拓跋宴与向冥璟背靠背站着,剑光在火把的映照下划出凛冽的弧线。黑狼带领狼群扑上去撕咬,洞穴里顿时一片混乱。
上官无忧被护在中间,看着两人浴血奋战的身影,突然想起令牌发烫时听到的声音——那是铠甲摩擦的轻响,是兵刃相接的脆响,是千年前的战场回响。
她握紧令牌与玉佩,指尖的血脉仿佛与星图共振。洞壁上的壁画突然光芒大盛,未完成的人影处裂开一道缝隙,里面掉出一个青铜匣子。
“是证据!”她惊呼着去捡,却被一个黑衣人抓住了手腕。
就在这时,拓跋宴一剑刺穿那黑衣人的胸膛,转身将她揽入怀中。他的铠甲沾满鲜血,呼吸急促,却在看到她安然无恙时,低声说了句:“别怕。”
向冥璟也解决了周围的敌人,走到青铜匣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卷密信,记载着脱欢势力当年如何勾结领主府的叛徒,伪造证据陷害姨母,意图挑起北国与南朝的战乱。
“铁证在此!”向冥璟高举密信,声音响彻洞穴,“脱欢余孽,你们的死期到了!”
刀疤脸见势不妙,想从洞口逃走,却被黑狼死死咬住脚踝。拓跋宴飞身上前,剑抵在他的咽喉:“说,当年参与陷害的人,还有谁?”
刀疤脸狞笑一声,突然咬碎了嘴里的毒囊,当场气绝。
洞穴里终于安静下来。向冥璟将密信收好,看着满地狼藉,眉头紧锁:“脱欢的势力比我们想的更庞大,这只是开始。”
上官无忧看着那卷密信,突然明白了什么。姨母的冤案,脱欢的阴谋,星图的预言……这一切都环环相扣,而她的到来,或许就是为了终结这场跨越百年的纷争。
拓跋宴走到她身边,替她拂去肩上的灰尘:“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上官无忧抬头看向洞口,月光正从那里倾泻而下,照亮了前方的路。她想起现代的家人,想起博物馆的石碑,想起手腕上与拓跋宴遥相呼应的温度。
“先回领主府,将密信交给北国的掌权者。”她握紧手中的令牌与玉佩,眼神清亮,“至于未来……我想,答案就在这星轨指引的地方。”
向冥璟笑着点头:“无论你选哪条路,我们都陪着你。”
黑狼蹭了蹭她的手背,仿佛在表示赞同。三人相视而笑,火光在他们眼中跳动,映出前路的希望。
洞外,七星连成一线,在夜空中划出璀璨的轨迹。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