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领主府时,向冥璟特意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上官无忧肩上。戈壁的夜风带着砂砾的凉意,他的披风上还留着淡淡的松木香,裹得她浑身暖融融的。
“拓跋兄说黑石山一带多有猛兽,我这剑你带着。”向冥璟将腰间的佩剑递给她,剑鞘古朴,却保养得极好,“不用怕,这剑鞘是软木做的,不沉。”
上官无忧接过剑,指尖触到他温热的掌心,心跳漏了半拍。她其实想说自己不会用剑,却见他已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教她摆出最基础的起势:“遇到危险不用刺,横着划过去就行,主要是吓唬人。”
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轻轻覆在她手背上,力道温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拓跋宴走在稍前的位置,回头看了一眼,默默加快了脚步,将空间留给两人。
黑石山的山路比想象中更陡峭。向冥璟几乎是半扶半牵着她走,遇到碎石滩就蹲下身,让她踩着自己的脚背过去。上官无忧低头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在南朝军营时,他也是这样,在泥泞的训练场上,一步步教她如何避开陷阱。
“向将军好像什么都会。”她忍不住说。
向冥璟笑起来,眼角的弧度温和:“只是走的路多了些。以前随父亲驻守边疆,这种山路不知走了多少回。”他顿了顿,转头看她,“那时总想着,什么时候能踏平这些险地,让百姓不用再怕豺狼与战火。”
月光落在他眼中,映出比星子更亮的光。上官无忧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总带着温和的笑意,却能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他的温柔里,藏着对家国的沉甸甸的担当。
接近断崖时,黑狼突然发出警惕的低吼。向冥璟立刻将上官无忧护在身后,拔剑的动作快如闪电。当黑衣人从暗处涌出来时,他第一时间将她推向拓跋宴:“带她进洞!”
“我不——”
“听话!”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随即转身冲入敌群。剑光在火把的映照下织成密网,每一次挥剑都带着破风的锐响,却始终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溅到她身上的血污。
上官无忧被拓跋宴拉着往洞穴里退,目光却死死黏在向冥璟的背影上。他的玄色劲装很快染上血迹,左肩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像毫无知觉般,依旧挡在最前面。
“向冥璟!”她忍不住喊出声。
他似乎听到了,抽空回头冲她笑了笑,那笑容在漫天火光中格外耀眼,却让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进入洞穴后,拓跋宴迅速启动机关堵住入口,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厮杀声。上官无忧却坐不住,手忙脚乱地从行囊里翻出伤药:“我们得出去帮他!”
“他不会让你涉险的。”拓跋宴看着她,语气平静,“向冥璟看似温和,实则比谁都固执。他认定要护着的人,哪怕拼了命也不会让对方受一点伤。”
话音刚落,洞外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重重摔倒。上官无忧的心猛地揪紧,正要冲过去,却见洞壁上的壁画突然亮起微光。那未完成的人影处裂开缝隙,青铜匣子滚落出来,里面的密信散了一地。
“这是……”她蹲下身去捡,指尖触到一张信纸,上面的字迹与姨母的信截然不同,苍劲有力,像是男人的笔迹。
“是当年北国领主的亲笔信。”拓跋宴认出了笔迹,“他在信里说,知道妻子是被冤枉的,却碍于脱欢势力的胁迫不敢声张,只能将证据藏起来,盼着有朝一日能还她清白。”
上官无忧看着信上那句“若有来生,愿护她一世安稳,再无纷争”,突然想起向冥璟刚才的背影。原来有些守护,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洞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上官无忧几乎是扑到机关前,用力推开石门。
月光下,向冥璟拄着剑半跪在地上,左肩的伤口还在流血,却在看到她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上官无忧快步冲过去,蹲下身按住他的伤口,眼泪掉得比血还急:“你逞什么强!”
“我没事。”他抬手想替她擦眼泪,手却晃了晃,显然失血过多。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反而笑了,“你没受伤,就好。”
拓跋宴走过来,将密信递给闻讯赶来的北国士兵,吩咐他们清理战场。上官无忧小心翼翼地替向冥璟包扎伤口,他的肌肉时不时因疼痛绷紧,却始终没哼一声,只是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化不开的春水。
“好了。”她系紧最后一个结,抬头时撞进他的目光里,心跳瞬间乱了节拍。
“无忧。”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带你去看南朝的桃花吧。你说过,现代的桃花,和这里不一样。”
上官无忧愣住了。她确实在闲聊时提过一句,没想到他记了这么久。
“还有江南的烟雨,塞北的飞雪……”他继续说着,眼神里带着向往,“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
拓跋宴站在不远处,看着月光下相视而笑的两人,左腕的红痕轻轻发烫,却只是转身对着士兵低语了几句,将这片天地彻底留给他们。
洞壁上的星图依旧亮着,七星连成的轨迹,恰好将两人的身影圈在中央。上官无忧看着向冥璟肩上的伤,又看了看他眼中的星光,突然明白,所谓归途,从来都不是回到某个地方,而是找到那个愿意陪你走向未来的人。
她握紧手中的令牌,令牌的温度与掌心的温度渐渐相融。或许她终究要面对选择,但此刻,她只想握紧眼前这只手,跟着他,一步步走下去。
无论前路是江南的桃花,还是漠北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