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是萧隋安排的人手来报:“公子,漕帮残余的人都已控制住,官府的人也快到了。”
萧隋应了声“知道了”,转头看向冷淼淼,见她手里的糖糕还剩小半块,指尖沾着些芝麻,便自然地从袖中掏出手帕递过去。冷淼淼接过,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目光——晨光里,她耳尖悄悄泛了红。
跟着萧隋走出柴房时,总堂的混乱已平息。几个官府差役正清点搜出的军械,赵三被铁链锁着跪在地上,往日的嚣张荡然无存。路过三号货仓时,冷淼淼看见搬运工们围着掺沙的粮袋议论,脸上满是愤懑,又在看到差役登记封存时,露出了松快的神色。
“这些粮草会重新筛选,掺的沙子筛净后,会按平价分给码头的人。”萧隋察觉到她的目光,轻声解释,“军械也会交给官府,追查来源。”
冷淼淼点点头,忽然想起粥铺的老者,又问:“前任帮主……会不会有消息?”
“我已让人去查他的下落,”萧隋脚步微顿,看向她,“若找到了,会告诉你。”他语气里的笃定,让冷淼淼心里莫名一暖。
等官府的人处理完后续,日头已过正午。萧隋送冷淼淼回药铺,路过巷口的老槐树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冷姑娘,明日……我还能来送早点吗?”
冷淼淼垂眸看着脚下的青石板,片刻后,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药铺辰时开门,苏州的糖糕,还是热的好吃。”
萧隋眼里瞬间亮了起来,像落了满星子:“我记着,明日一定准时到。”
第二日清晨,冷淼淼刚推开药铺的门,就见萧隋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拎着油纸包,还有个崭新的竹篮,里面放着几枝带着露珠的白梅。
“昨日路过花市,见这梅开得好,想着药铺里摆着也雅致。”萧隋将竹篮递过来,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冷淼淼接过,指尖碰到花瓣上的露珠,沁凉的触感让她心头微动。她把白梅插进案头的青瓷瓶里,转身时,萧隋已将糖糕和温热的豆浆摆好在桌边:“先吃吧,今日义诊,怕是又要忙到晌午。”
果然如他所说,辰时刚过,药铺就来了不少人——有码头的搬运工,也有附近的街坊。冷淼淼坐诊抓药,萧隋便在一旁帮忙,递药材、碾药末,动作虽不熟练,却格外认真。有熟客打趣:“冷姑娘,这位公子是你家郎君吧?看着倒般配。”
冷淼淼手一顿,刚想解释,就见萧隋笑着接话:“还不是,但我正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冷淼淼身上,带着坦荡的温柔。
冷淼淼耳尖又红了,低头继续抓药,指尖却忍不住弯了弯。
忙到午后,药铺里才清静下来。两人坐在桌边歇脚,萧隋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个小锦盒:“前几日查漕帮时,在赵三的密室里找到的,看纹样像是你药箱上的银铃,或许是你的旧物。”
冷淼淼打开锦盒,里面是枚银铃吊坠,铃身上刻着小小的“冷”字——那是她小时候娘给她戴的,后来家逢变故,吊坠也丢了。她指尖摩挲着银铃,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多谢你。”她抬头看向萧隋,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萧隋递过手帕,轻声道:“能帮到你,我很高兴。”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兽。
冷淼淼没有躲开。她忽然觉得,或许从收到那封银铃纹样的信开始,从萧隋把温热的糖糕塞进她手里开始,她心里那层厚厚的冰,就已经在悄悄融化了。
窗外的白梅开得正好,风一吹,花瓣落在桌角。冷淼淼握着银铃吊坠,看向萧隋,忽然笑了——那是她来苏州后,笑得最轻松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