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指尖的血迹,心里咯噔一下。解雨臣从后视镜里注意到我的动作,眉头立刻拧成了结。
「伤口裂开了?」他声音发紧。
我刚要回答,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像被水浸湿的画卷般扭曲模糊,耳边响起无数窃窃私语:
「来啊……回来啊……」
「无忧!」解雨臣的呼唤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我拼命想回应,却发现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制地抬起,蘸着后颈的血,在车窗上画起诡异的符文。那纹路和青铜门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按住她!」黑瞎子一个急刹车,转身就要抓我的手腕。
就在他即将碰到我的瞬间,我胸前突然迸发出一道金光——是师父给我的护身玉佩!光芒如利剑般刺穿那些低语,我猛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画了大半个血符。
「我、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张起灵突然伸手按在我的后颈上,他的手指冰凉刺骨,却奇迹般止住了流血。我听见他低声念了句什么,那声音不像现代汉语,倒像是……青铜器上的铭文?
后颈的灼痛感渐渐消退,我像跑了马拉松一样浑身脱力,瘫在座椅上直喘气。
「还有两小时到张家古楼。」解雨臣的声音比平时沙哑,「能撑住吗?」
我点点头,从小包包里摸出颗薄荷糖含在嘴里提神。窗外,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照得山路像铺了一层血。
「不对劲,」黑瞎子突然指着GPS,「我们在这段路上绕第三圈了。」
我凑过去看,果然,代表我们位置的小箭头正在同一条路上来回打转。更可怕的是,窗外景色开始重复出现同一棵歪脖子树,树上还挂着个破旧的布娃娃,每次经过都朝我们咧嘴笑。
「鬼打墙。」张起灵淡淡道。他推开车门,黑金古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童子尿可破。」
「得嘞!」胖子立刻解开裤腰带,「让胖爷我来——」
「用不着。」解雨臣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扔过去,「早准备好了。」
胖子接住瓶子,表情复杂:「老解,你随身带这个?」
「青云观的。」解雨臣面不改色,「无忧小时候的。」
我顿时涨红了脸:「爹地!你怎么连这个都留着!」
黑瞎子笑得直拍大腿:「哈哈哈小无忧,你爹这是未雨绸缪啊!」
张起灵接过瓶子,将液体洒在车轮周围。说来也怪,刚洒完,前方的雾气就散开一条路,那棵诡异的歪脖子树消失得无影无踪。
车子重新启动,这次GPS恢复正常了。我扒着窗户往外看,远处山峦间隐约可见一座三层木楼的轮廓,屋檐下挂满青铜铃铛,在血月下泛着诡异的光。
「那就是……张家古楼?」我小声问。
没人回答。车里的气氛突然凝重得像结了冰。连最爱说笑的胖子都绷紧了脸,手里攥着把朱砂枪。
距离古楼还有一公里时,车子突然熄火了。无论怎么打火都发动不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掐断了它的生命。
「步行。」张起灵简短地说,率先下了车。
夜风阴冷刺骨,吹得我道袍哗啦作响。后颈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是感应到了古楼的召唤。我摸了摸小包包里的符纸,它们不知何时全都变得滚烫。
「跟紧我。」解雨臣牵起我的手。他的掌心全是汗,却握得那么紧,像是怕一松开我就会消失。
我们排成一列向古楼进发。张起灵打头阵,黑瞎子和胖子护在两翼,阿宁断后。越靠近古楼,空气中的腥臭味就越浓,像是腐烂了千百年的血肉。
距离古楼还有百米时,地面突然开始震动。无数青铜锁链从地底钻出,像巨蟒般朝我们扑来!最可怕的是,每条锁链顶端都连着一张人脸,有男有女,全都大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
「汪家的血祭链!」黑瞎子大喊,「别被碰到!」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舞成一片银光,所过之处锁链纷纷断裂。解雨臣护着我左躲右闪,时不时掷出飞刀击退逼近的锁链。胖子端着朱砂枪疯狂扫射,每颗子弹都能打碎一张人脸。
我手忙脚乱地从小包包里掏符纸,却发现它们全都自燃成了灰烬。眼看一条锁链朝我面门刺来,我本能地抬手一挡——
「铛!」
锁链在离我鼻尖三寸处突然停住,像是撞上了无形屏障。我这才发现,后颈流出的血不知何时在我周围形成了一个淡金色的光圈。
「无忧的血能克制它们!」阿宁姐姐大喊。
解雨臣当机立断,抓起我的手在匕首上一抹,然后将血珠甩向四周。血滴所到之处,锁链如遇天敌般退缩。
我们趁机冲向古楼大门。就在距离台阶不到十米时,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巨缝,一个庞然大物从地底钻了出来——
那是个由无数青铜铃铛组成的巨人,足有三层楼高,每走一步都发出震耳欲聋的铃声。它胸口嵌着半块青铜碎片,正是我在西王母宫见过的那种!
「是守门将!」张起灵厉声警告,「别听铃声!」
但已经晚了。那铃声像无数钢针扎进脑子,我疼得跪倒在地。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血色的祭坛、惨叫的人群、站在尸山血海中的「我」……
「无忧!念《清静经》!」解雨臣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强忍剧痛,结结巴巴地背诵:「大、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每背一个字,脑海里的铃声就减弱一分。我越背越顺,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轰!」
一道金光从我口中喷出,直击青铜巨人。它胸口的那块碎片「咔嚓」裂开一道缝,巨人动作顿时迟缓下来。
「趁现在!」张起灵一跃而起,黑金古刀直刺碎片。
就在刀尖即将碰到碎片的瞬间,古楼大门突然洞开,一股恐怖的吸力将我们全部扯了进去。我最后看到的,是解雨臣拼命想抓住我的手……
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石台上。周围是无数青铜链条,它们像活物般蠕动着,将我牢牢捆住。
「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艰难地转头,看见「我」站在不远处——是那个在西王母宫见过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她穿着古老的祭袍,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血红。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微笑着抚摸我的脸,手指像冰一样冷,「我的转世容器。」
我想挣扎,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她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
「别怕,很快就不疼了。等我们的灵魂完全融合,就能重启西王母的长生仪式……」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把匕首正从她胸口透出。
「离我女儿远点。」解雨臣的声音冷得像冰。
女子缓缓低头看着胸口的刀尖,竟然笑了起来:「没用的……这具身体只是投影……」
她的身影开始变淡,但笑声却越来越响:「时辰已到……青铜门即将开启……你们阻止不了的……」
随着她的消失,整个古楼突然剧烈震动。我身上的锁链自动松开,解雨臣一把将我抱起:「走!」
我们冲出石室,发现其他人正在走廊上苦战。无数穿着古老服饰的「人」从墙壁里钻出来,它们动作僵硬,脸色青白,分明是已经死了几百年的尸体!
「张家古尸复活了!」胖子边打边退,「肯定是西王母搞的鬼!」
张起灵一刀劈开挡路的古尸,指向走廊尽头:「青铜门在下面!」
我们且战且退,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洞穴中央矗立着一扇十米高的青铜巨门,门上刻满了和我小包包上一模一样的符文。此刻,那些符文正一个接一个亮起血红色的光。
「门要开了!」黑瞎子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