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窗外天色渐暗，手机屏幕亮了几次，是小林发来的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新开的那家粤菜馆。

苏清砚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半。

她回复“不了”，指尖却没离开那片叶子。

修复古籍多年，她见过用金箔包边的佛经，见过浸过朱砂的镇纸，却从未见过这样鲜活的古叶，仿佛时间在它身上停住了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胃里传来空响，她才想起小林留下的饭。

热羹时，她把银杏叶放在白瓷盘里，灯光下，叶片上的暗金纹路像活了似的，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九点多回到工作室，苏清砚找出放大镜，仔细研究叶片上的红点。

忽然，她发现那些红点排列成某种规律，像简笔的星图，又像……某种符咒？

指尖再次覆上叶片时，暖意陡然变盛，她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轻轻震颤，就像这片叶子在跟她的心跳共鸣。

“这到底是什么……”她喃喃道，指尖微微用力。

就在这时，叶片突然迸发出柔和的金光，不是刺眼的亮，而是像初春朝阳穿过薄雾的那种暖，瞬间将她整个人裹住。

苏清砚只觉得浑身一轻，像泡在温水里，那些常年因修复古籍而酸涩的肩颈突然松快了，连呼吸都变得顺畅。

抬手想挡住光，却发现身体轻飘飘的，意识像被羽毛拂过，渐渐变得模糊。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片银杏叶在光芒中渐渐透明，化作无数金粉，顺着她的指尖钻进皮肤里。

……

“唔。”

苏清砚是被冻醒的。

刺骨的寒意从身下传来，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工作室的白墙，而是暗沉的夜空。

星子密得像撒了把碎钻，近得仿佛伸手就能摘到。

身下是硬邦邦的青石板，旁边堆着些干草，空气中飘着潮湿的泥土味，混着淡淡的松脂香。

她撑起身子，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粗布灰衣，袖口磨得发亮，跟她睡前的白衬衫牛仔裤判若两人。

更让她心惊的是，左手腕内侧多了个印记——一片银黄色的银杏叶，纹路清晰，正是那片古叶的模样，像块小巧的纹身，在月光下泛着极淡的光。

“嘶……”她想揉太阳穴，却摸到头上缠着布带，稍一用力就疼得皱眉。

脑海里突然涌入些陌生的记忆碎片——破庙里的暖粥，石壁上的吐纳心法，还有不久前某个雷电交加的夜晚，雷光映于墙面上纠缠不休的两道身影。

苏清砚盘膝打坐时，丹田处突然涌起一股热流，随即眼前一黑……

不知几时过去，苏清砚悠悠转醒。

“结丹……散修……”她低声念着这些陌生的词，指尖抚过腕上的银杏叶印记，那里的温度比别处高些，像有颗小小心脏在轻轻跳动。

远处传来几声兽吼，山林里刮过一阵冷风，苏清砚下意识裹紧身上的灰衣，清冷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一丝波澜。

苏清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骨节分明，指腹有薄茧，显然不是她那双常年握镊子、养得细腻的手。

但那片银杏叶留下的暖意，还残留在皮肤深处，像个无声的证明。

她，苏清砚，一个古籍修复师，好像——真的不在原来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