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疯了似的砸在柏油路上,溅起的水花在车灯下炸开一片白茫茫的雾。
劳斯莱斯幻影的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马嘉祺指尖夹着的雪茄燃到了尽头,灰蓝色的烟雾在他眼尾凝成淡淡的雾。
前排司机大气不敢出,后视镜里映着男人线条冷硬的下颌,那道从眉骨延伸到颧骨的疤痕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那是十年前那场大火留下的,和他床头柜里那只烧了半边的布偶猫一样,是刻进骨血里的烙印。
“砰”的一声闷响,车后座的静谧被骤然撕裂。
马嘉祺的眉峰瞬间蹙起,那道疤痕在绷紧的皮肤下更显锋利。
他没动,只是透过车窗瞥向声源处——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正贴着车门滑坐在地,黑色连衣裙被雨水泡得透薄,勾勒出的曲线在暴雨里像条濒死的美人鱼。
更扎眼的是她怀里紧紧抱着的东西,用透明塑料袋裹了三层,露出的一角毛茸茸的,是洗得发白的米白色布料。
马嘉祺“处理掉。”
他的声音比车外的雨丝还冷,指节在真皮座椅上轻轻敲了两下。
这是他的规矩,任何意外闯入者都该被碾碎在车轮下,尤其是在他刚结束一场足以撼动M国经济的谈判后。
保镖的黑靴刚踩进水里,女人却突然抬起头。
水珠顺着她湿透的睫毛往下滚,在下巴尖悬了两秒,然后直直砸在马嘉祺推开车门的手背上。
那点温度烫得惊人,像烧红的铁珠钻进皮肉里,他竟下意识顿住了动作。
更让他瞳孔骤缩的是她怀里的东西——塑料袋被雨水冲开了个角,露出半截焦黑的猫耳朵,缝线处还沾着星星点点的焦痕,和他藏在保险柜里的那只,连烧穿的破洞位置都分毫不差。
马嘉祺“让她上车。”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雨里发飘,连带着喉结都有些发紧。
女人被保镖半扶半拽地塞进后座时,带进来一股潮湿的栀子花香。
不是刻意喷的香水,更像洗干净的白衬衫晒在阳光下的味道,混着雨水的清冽,奇异地冲淡了车厢里的雪茄味。
她缩在角落,怀里的布偶猫被抱得更紧了,肩膀微微发抖,却没像别的女人那样哭哭啼啼。
苏念“谢谢先生。”
她的声音很轻,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像羽毛搔过心尖。
马嘉祺收回目光,重新靠回座椅里,指尖却反复摩挲着手背上那片残留的湿意。
车后座的空间宽得能躺下两个人,女人却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湿透的裙摆洇在真皮座椅上,晕开深色的水迹。
她好像很冷,牙齿在打颤,却偏要挺直脊背,眼尾偷偷往他这边瞟,像只受惊又好奇的小兽。
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的暴雨夜,也是这样大的雨,他抱着烧了半边的布偶猫蹲在火场废墟里,后来被管家找到时,浑身冻得像块冰。
马嘉祺“冷?”
他没看她,伸手扯下搭在椅背上的黑色西装。
意大利手工定制的面料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刚递过去,女人的指尖就轻轻勾了一下他的袖口。
那触感像电流窜过,他猛地攥紧了拳,西装滑落在她腿上。
苏念“谢谢。”
她仰头时,发梢的水珠甩到了他颈侧。很轻的一下,却让他喉结滚了滚。
她没立刻穿上西装,反而把它摊开,小心翼翼地盖在怀里的布偶猫身上。
苏念“它怕水。”
马嘉祺的视线落在那只布偶猫上。
烧黑的绒毛粘在一起,露出里面劣质的棉絮,和他那只被珍藏在恒温箱里的一模一样。
当年那场大火,他从火场里只抢出了这么个玩意儿,后来被家族视为耻辱,藏得严严实实。
马嘉祺“捡的?”
他故意问,声音冷得像冰。
苏念“算是吧。在老城区的垃圾桶旁边,看它可怜。”
她顿了顿,忽然凑近了些,车厢里的栀子花香浓了几分。
苏念“先生也喜欢布偶猫吗?我看您的西装料子,和它以前的项圈很像呢。”
马嘉祺的瞳孔微缩。
那只布偶猫的项圈是母亲亲手绣的,用的是罕见的银线亚麻,全世界只有那一条。
她怎么会知道?
他没回答,女人却像没看见他的冷脸,自顾自地把西装往身上披。
动作很慢,故意让衣袖滑落到手肘,露出胳膊上一道浅浅的疤痕——形状像片枫叶,和他左胸口那道疤惊人地对称。
她拢西装领口时,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这次不是水珠的烫,是带着体温的软,像温水里泡过的玉。
苏念“这西装真暖和。”
她仰头笑,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
苏念“比我住的出租屋暖气还足。”
她的目光扫过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又很快移开,落在车窗上的雨痕。
苏念“先生应该从没住过出租屋吧?冬天没有暖气,被子潮得能拧出水,抱着它睡觉,就像抱着个小火炉。”
她说着,把布偶猫往怀里紧了紧,侧脸贴在烧黑的猫头上。
路灯的光透过雨幕晃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道枫叶状的疤痕在光影里若隐若现。
马嘉祺“你叫什么?”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哑。
苏念“苏念。”
她歪头笑,这次靠得更近了,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衬衫。
苏念“思念的念。”
雪松味和栀子花香在狭小的空间里纠缠,马嘉祺能看见她唇上沾着的水珠,像熟透的樱桃上的晨露。
她的眼神很纯,带着点懵懂的天真,手指却不安分地卷着西装的纽扣,指腹反复摩挲着那颗铂金纽扣——那是他家族的徽章,只有继承人才能佩戴。
苏念“先生要去哪里?”
她忽然问,指尖“不小心”按在他的手背上,顺着血管的纹路轻轻划了下。
苏念“我家就在前面那条街,不用绕路的。”
马嘉祺反手攥住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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