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天窗漏下一束浅金色的光,苏念把画架支在光里,指尖捏着的炭笔在素描纸上沙沙游走。
画布上渐渐显露出轮廓——哥特式的尖顶,爬满常春藤的廊柱,还有窗台上一盆半死不活的多肉,正是马嘉祺豪宅里的景象。
她画得很慢,余光时不时瞟向墙角的玻璃罩。那只烧了半边的布偶猫被放在里面,恒温装置发出轻微的嗡鸣,焦黑的耳朵在柔光里泛着陈旧的绒毛。
女佣送来点心时说,这是马先生特意让人搬来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
苏念没抬头,只是把炭笔换成赭石色颜料,笔尖在调色盘上碾出细碎的声响。
她知道这栋房子里布满了监控,每个角落都有眼睛,可当画笔触到画布的瞬间,那些窥探的视线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颜料的气味和自己的呼吸。
画到暮色漫进画室时,画布上多了道模糊的人影。背对着镜头站在壁炉前,肩线冷硬,指尖夹着的雪茄明明灭灭——她没见过马嘉祺在画室的样子,却凭着昨夜的记忆,勾勒出他的轮廓。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时,苏念刚好把最后一笔暖色调抹在人影的耳后。
像极了他那道疤痕在火光里的颜色,也像她记忆里,母亲最后留在相框里的笑容。
马嘉祺推开书房门时,领带还松垮地挂在颈间。家族会议持续了七个小时,叔伯们明里暗里的算计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最终他以雷霆手段冻结了三个旁支的账户,才勉强稳住局面,可指节上还残留着捏碎钢笔的钝痛。
“先生,苏小姐还在画室。”
管家低声汇报,递上的热可可很快凉透。
他没说话,踩着地毯上的纹路往二楼走。走廊尽头的门缝里透出暖黄的光,混着松节油的气味飘出来,像极了母亲生前的画室。
他停在门外,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往里看——
苏念正蹲在地上洗画笔,米白色的家居服沾了点靛蓝颜料,发尾垂在肩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夕阳的光落在她侧脸上,把绒毛都染成了金色,指尖捏着画笔旋转的样子,和记忆里母亲清洗画笔的姿态几乎重合。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钝痛里裹着点久违的暖意。他转身回房时,脚步放得很轻,连自己都没察觉。
深夜的风卷着落叶拍打窗棂。苏念刚把画具收好,门就被猛地推开。
马嘉祺站在门口,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和雪松味,灰蓝色的瞳孔在昏暗中泛着危险的光。
马嘉祺“你在画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视线扫过画架上盖着的画布。
苏念下意识往画架后退了半步。
苏念“随便画画。”
他没追问,只是一步步逼近,酒气混着压迫感笼罩下来。
她闻到他袖口沾着的雪茄灰味,还有点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大概是和人起了冲突,指关节上缠着纱布。
苏念“马先生,协议说过……”
话没说完,下巴就被捏住。
他的力道比昨夜更重,带着不容反抗的蛮横,呼吸喷在她额头上,烫得惊人。
马嘉祺“协议是我定的。”
他低头,鼻尖擦过她的鼻尖。
马嘉祺“我说可以碰,就可以碰。”
苏念的心跳骤然加速,却强迫自己镇定。她看到他缠着纱布的手指搭在自己肩上,纱布边缘露出点泛红的皮肉,是新鲜的伤口。
唇被狠狠咬住时,她几乎尝到了血腥味。
他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又藏着难以言说的疲惫,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带着毁灭性的力道。
苏念起初挣扎,后来故意放松身体,指尖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滑,看似在推拒,实则用指腹轻轻擦过他没受伤的指节。
他的指纹很深,虎口处有道浅浅的疤,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
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此刻却像最灵敏的扫描仪,将那些纹路一一记下。
马嘉祺察觉到她的顺从时,动作猛地顿住。他抬起头,鼻尖抵着她的,睫毛上沾着她的泪珠。
画室的月光很淡,却足够看清她眼底的平静——没有惊慌,没有羞怯,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顺从。
这眼神像盆冷水,浇灭了他瞬间的失控。他猛地松开手,后退时带倒了旁边的颜料盘,靛蓝颜料泼在地毯上,像朵突然绽开的淤青。
马嘉祺“滚去睡觉。”
他转身就走,声音冷得像冰,却没回头看那片狼藉。
门被甩上的瞬间,苏念跌坐在地。
她摊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他指腹的温度。口袋里的微型硅胶片已经取了出来,上面清晰地印着他的指纹纹路。
她看着地毯上那片靛蓝的污渍,忽然想起母亲说过,最深的颜色里,总能藏住最多的秘密。
就像此刻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和马嘉祺转身时,耳后那抹不易察觉的、泛红的暖色。
窗外的月亮躲进云层,画室里只剩下松节油的气味,和她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_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