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里的刺

苏念在第七天清晨睁开眼时，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阳光透过VIP病房的落地窗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她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浑身都缠着绷带，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得发疼，像有条无形的线在往死里拽。

床头柜上放着个透明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栀子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和记忆里母亲梳妆台上的那瓶一模一样。

刘耀文“醒了？”

粗犷的男声突然响起，吓得她猛地绷紧了后背。

刘耀文靠在门框上，穿着件黑色皮夹克，头发乱糟糟的，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手里还拎着个纸袋，里面露出汉堡的包装纸——和他平日里那些高定西装的形象判若两人。

苏念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认得他，财经杂志的封面上见过无数次——H国财阀太子，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上个月还因为在奢侈品店砸了女星的包上过热搜。

可现在这个叼着吸管喝可乐、眼神带着点傻气的男生，怎么看都和“嚣张”沾不上边。

苏念“你是谁？”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喉咙里像塞着团棉花。

刘耀文把纸袋往床头柜上一放，拉开椅子坐下时动作太大，带倒了旁边的输液架，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他慌忙扶住架子，脸有点红。

刘耀文“忘了自我介绍，本太子……我叫刘耀文。是我把你从沙滩上捡回来的。”

苏念“沙滩……”

苏念的记忆突然被撬开道缝。爆炸的火光，宋亚轩染血的卫衣，冰冷的海水，还有手里死死攥着的小熊U盘……

她猛地想坐起来，却被后背的剧痛按回床上，冷汗瞬间浸透了绷带。

刘耀文“别动！”

刘耀文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动作急了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未受伤的胳膊，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刘耀文“医生说你后背缝了三十二针，再动就得重新缝了。”

他的指尖带着烟草和阳光混合的味道，和宋亚轩身上那种机房的冷味截然不同，却奇异地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苏念盯着他手腕上那块限量版手表，表盘上的划痕很明显，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过——这倒符合他冲动易怒的传闻。

苏念“我的东西呢？”

她哑着嗓子问，目光在病房里扫了一圈，没看见那个小熊U盘。

刘耀文从皮夹克口袋里掏出个用纱布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她手心。

刘耀文“找了护士给你消过毒，没坏。”

纱布里的U盘硌得手心发疼，苏念捏紧它的瞬间，看见刘耀文的喉结滚了滚，眼神有点不自然地飘向窗外。

刘耀文“那什么……这玩意儿挺重要的吧？你昏迷的时候攥得跟命根子似的。”

她没回答，只是把U盘塞进枕头底下，后背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个动作落在刘耀文眼里，倒像是只护食的小兽，明明浑身是伤，却还死死守着自己的宝贝，让他想起小时候那只被送走的流浪猫，临走前还在他手心留下道浅浅的抓痕。

刘耀文“喂。”

他突然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子扶手。

刘耀文“你到底是谁啊？怎么会浑身是伤躺在沙滩上？还带着……那种像枪伤的伤口。”

苏念的睫毛颤了颤。

她不能说自己是从爆炸现场跳海逃生的林晚秋，更不能说那个U盘里藏着能掀翻几个国家军政势力的秘密。

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句。

苏念“忘了。”

刘耀文“忘了？”

刘耀文皱起眉，语气瞬间冲了起来。

刘耀文“你耍我呢？”

他最讨厌被人骗，上次那个想靠假怀孕绑住他的女明星，被他派人搅黄了整个演艺生涯。

可看着苏念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唇，到了嘴边的狠话突然哽住了。

她的眼睛很亮，像含着泪，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和他小时候被父亲骂“废物”时的样子重叠在一起——明明很委屈，却偏要装作不在乎。

刘耀文“行吧。”

他别开脸，从纸袋里掏出个汉堡，粗鲁地撕开包装。

刘耀文“忘了就忘了，反正本太子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话是这么说，却把汉堡里的生菜挑出来，只留下肉饼和面包。

刘耀文“医生说你只能吃点软的，这个没放洋葱。”

苏念看着他笨拙的动作，突然想起宋亚轩给她写的代码，明明是冰冷的字符，却藏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她接过汉堡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他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耳朵尖却红了，嘴里还嘟囔着。

刘耀文“赶紧吃，吃完好有力气想你是谁。”

病房门被推开时，穿着西装的助理拎着公文包站在门口，看到刘耀文手里的汉堡包装，嘴角抽了抽。

刘耀文“太子爷，您父亲的视频会议还有十分钟开始，联姻对象那边也发来了邀请函……”

刘耀文“滚。”

刘耀文头都没抬。

刘耀文“告诉老头，我忙着拯救世界，没空跟他玩联姻游戏。”

助理的脸瞬间白了。

“可是爷，李社长那边已经放话了，您要是再不露面……”

刘耀文“放他妈的屁！”

刘耀文猛地站起来，椅子被踹得往后滑了半米。

刘耀文“他女儿上次在酒会上想往我杯里下药，当我忘了？还联姻？让她跟她那老狐狸爹过去吧！”

他的吼声震得窗户都嗡嗡响，苏念却注意到，他吼完之后偷偷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像个怕被大人骂的小孩。

助理还想说什么，被刘耀文一个眼刀瞪了回去，只能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海鸥在叫，和他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刘耀文“抱歉。”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自然地坐回椅子上。

刘耀文“吓到你了？”

苏念摇摇头，咬了口汉堡。

面包有点凉，却带着淡淡的奶香，是她这些年吃过最温暖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宋亚轩给她的那些键盘，丁程鑫在前线给她的防风镜，原来“温暖”从来都不是刻意的，而是藏在笨拙的举动里。

刘耀文“那个……”

刘耀文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

刘耀文“你要是暂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不如先跟着我？我家大业大，养个闲人还是没问题的。”

他说得像施舍，眼神却带着点期待，像在问“要不要跟我回家”的小狗。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知道自己该拒绝，该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看着他眼底的真诚，和枕头底下那个沉甸甸的U盘，突然觉得或许可以暂时停下脚步。

至少，在找到安全的落脚点之前。

苏念“好。”

她轻轻点头，看着刘耀文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像点燃了整个病房的光。

他兴奋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又很快装作镇定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卡包，抽出张不限额度的黑卡拍在桌上。

刘耀文“随便刷，别给本太子省钱。”

苏念看着那张卡，突然笑了。

这个看似嚣张的财阀太子，其实比谁都纯粹，像块裹着粗粝外壳的糖，只要咬开那层硬壳，就能尝到里面的甜。

只是她没告诉他，她的“甜”里藏着刺，那根刺叫真相，随时可能扎伤靠近的人。

就像此刻，枕头底下的U盘硌得她手心发疼，提醒着她这场短暂的安稳，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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