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聒噪的夏日午后,诸葛亮把竞赛报名表放在司马懿桌角时,对方正用美工刀划开新买的物理习题册,刀刃划过纸页的声音像在切割空气里的沉默。
“省赛名额,你要吗?”诸葛亮的白衬衫袖口沾着实验课的碘酒,指尖还留着调试电路时烫出的小水疱。他知道司马懿的物理天赋,就像知道对方总在晚自习最后一个离开,台灯亮到教学楼熄灯的最后一秒。
司马懿没抬头,美工刀转了个圈,在指间划出冷光:“你自己去。”
“两个人能组队。”诸葛亮的声音轻下去,“去年你帮我改的那道力学题,思路比标准答案还漂亮。”
空气里飘来隔壁班女生讨论篮球赛的笑声,司马懿忽然合上习题册,金属环撞出脆响:“诸葛亮,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
他的眼神像淬了冰,比实验室里的液氮还冷。诸葛亮想起三个月前,自己在国旗下作为年级第一发言时,无意间说“天赋比努力更重要”,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里,司马懿攥着衣角的手骨节泛白——那时他刚因为熬夜刷题在课堂上昏过去,被医务室诊断为低血糖。
后来司马懿就不再理他了。曾经一起在图书馆抢同一本绝版物理教材,在天台用草稿纸演算到晨光熹微的日子,像被橡皮擦过的铅笔印,淡得只剩模糊的轮廓。
竞赛前一周,诸葛亮在实验室找到司马懿。对方正蹲在地上捡摔碎的烧杯,玻璃碎片扎进掌心,血珠滴在白色瓷砖上,像落在雪地里的红梅。
“我帮你。”诸葛亮伸手想扶,却被甩开。司马懿自己撑着桌沿站起来,掌心的血蹭在白大褂上,像朵开败的花。
“不用。”他声音发紧,“反正我这种只会死读书的,也配不上和你组队。”
诸葛亮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忽然想起初二那年,司马懿转学来的第一天,抱着一摞书在走廊拐角撞到他,掉出来的笔记本上画满了复杂的星轨图。那时少年眼里有光,笑着说:“我想算出北斗七星的运行周期。”
竞赛结果出来那天,诸葛亮拿着两人并列第一的证书去找司马懿,却在教学楼后的梧桐树下看到他在收拾书包。司马懿的妈妈站在旁边,语气带着哭腔:“转学手续都办好了,去你舅舅的公司学技术,总比在这里熬坏身体强。”
司马懿的手指顿了顿,把那本写满星轨图的笔记本塞进书包最底层,拉链拉得飞快,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永远锁起来。
诸葛亮站在树影里,证书边缘被攥得发皱。蝉鸣声不知何时停了,空气里只有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像谁在低声说再见。
后来很多年,诸葛亮成了著名的天体物理学家,在一次国际论坛上展示最新的星轨模型时,忽然看到台下第三排坐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穿着灰色西装,鬓角有了细纹,手里转着的钢笔,和当年那把美工刀有着一样的弧度。
散场时人潮涌动,诸葛亮挤过去想叫住他,却看到司马懿跟着人流走向出口,阳光落在他肩上,像那年午后实验室里漏进来的光斑,近在咫尺,却再也碰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