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像被滤过的金箔,薄薄地铺在教学楼前的水磨石台阶上。
袁利站在第三级台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袖口已经磨出线头,细碎的线头被风一吹,就轻轻扫在他青筋微凸的手背上。他左手死死攥着一份助学金申请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边缘还沾着一点昨晚帮母亲剥毛豆留下的青渍。“真的……是‘辰曜’的沈砚?”
前排的女生声音发颤,尾音像被拉紧的琴弦,带着藏不住的颤栗。她攥着手机,屏幕上是刚刷出的财经头条——【辰曜集团少东低调现身附中,疑为校企合作项目铺路】。
周围的同学立刻围成半圈,像一群被惊起的白鸽,扑棱着翅膀窃窃私语。袁利站在人群外,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里擂鼓,咚、咚、咚——不是激动,是愤怒。
“一个总裁而已。”
他嗤笑,声音不高,却像一把薄刃划开空气。
白眼翻得极慢,黑眼珠从眼尾缓缓滑回,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锋利的轻蔑。十分钟前,报告厅的侧门。
沈砚被保镖簇拥着走出来,定制西装的枪驳领折出凌厉的线,胸袋巾叠得一丝不苟,像片不肯融化的雪。
袁利端着一摞刚印好的校刊,油墨未干,蹭得指腹发青。
转弯时,不知是谁撞了他手肘——
校刊哗啦啦散了一地,最上面那本正落在沈砚锃亮的牛津鞋尖。
封面标题是《贫困生专访:当命运给你一手烂牌》。
沈砚垂眼,目光在袁利开线的球鞋和校刊标题之间停了两秒。
很轻,却像冰棱子扎进肉里。
袁利突然就炸了。
“看什么看?”
他蹲下去捡书,声音闷在胸腔里,像头被激怒的小兽。
“你们有钱人,是不是连别人呼吸都觉得臭?”
沈砚的保镖上前一步,被他抬手拦住。
男人微微俯身,西装领口露出半截锁骨,像一截冷玉。
“你在骂我?”
他嗓音低而缓,带着金属质的冷感,却偏偏在句尾勾出一点笑。
“女人,你在试图引起我的注意?”
袁利猛地抬头,碎发扫过眼皮,露出眼角一颗小小的泪痣。
沈砚的视线在那颗痣上停了停,忽然伸手——
食指虚虚点在他眉心,像点到即止的枪。
“恭喜你,成功了。”此刻,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袁利的影子在台阶上微微发抖,像被风撕扯的纸。
沈砚的影子却纹丝不动,像一柄收鞘的刀。
风掠过,带来操场那边银杏叶簌簌坠地的声音。
袁利忽然意识到,自己攥得太紧的申请表,被指甲划出了一道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