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砾堆在晨光中泛着灰白，杨婉兮的睫毛沾满碎屑。她动了动手指，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猛然睁开眼。半截钢筋斜插在身侧，断裂处闪着暗红光泽。

"顾南枫！"

她翻身时压到了什么，传来闷哼。苏辞从雪堆里探出头，战术服右肩焦黑一片。他伸手扶住杨婉兮肩膀："别激动。"

但她的视线已经穿过了那具蜷缩的身影。顾南枫仰面躺着，锁骨处的生物导管像是断了的藤蔓，淡蓝色液体正一滴滴渗进雪地。他胸口起伏微弱，右眼紧闭，脖颈上的条形码被血污模糊了大半。

杨婉兮扑过去跪在雪地上，指甲抠进冻土。她扯开顾南枫的衣领，那些缝合痕迹像蜈蚣般盘踞在苍白的皮肤上。他的左手突然抽搐，指尖划过她手腕内侧——冰冷得不像活人。

"醒过来！"她抓住他肩膀猛摇，喉头发紧，"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春天吗？你不是说过——"

"他的循环系统快停了。"苏辞单膝跪地，从战术包里掏出注射器，"这是最后的稳定剂。"

杨婉兮没说话。她盯着顾南枫颤抖的睫毛，想起三天前那个雪夜。他靠在煤油灯下，右眼银光闪烁，掌心浮现出荧光纹路。那时他说："我喜欢你。"

针头扎进生物导管时，顾南枫的手突然攥住她衣角。力道大得吓人，指节泛青。他喉咙里滚出破碎的气音："春...天..."

"你撑住！"她掰开他手指，却听见自己声音发抖，"等这场雪化了，我就带你去城郊的樱花林。去年这时候，那里全是粉色的花瓣..."

顾南枫右眼突然睁开，银光忽明忽暗。他嘴角扯出个弧度："骗...子。"

爆炸声从远处传来。苏辞猛地拽起杨婉兮："他们来了。"他甩开战术手套，露出左手腕上的金属环，"还能用两次干扰。"

杨婉兮没动。她看着顾南枫脖颈处的条形码，忽然发现那些数字在微微发烫。记忆闪回地下室里的监控录像，标注着"A-01活性维持率93.7%"的实时影像。

"等等。"她伸手按住顾南枫胸前的衣襟，摸到硬物。指尖刚碰到金属片，远处就传来无人机的嗡鸣。

三架红色光斑穿透浓烟，在废墟上空盘旋。顾南枫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比之前更重。他嘴唇翕动，吐出两个字："芯片。"

杨婉兮愣住。他的瞳孔正在变浅，银色光芒越来越亮。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透过实验室的玻璃，倒映着无菌舱里的婴儿。

"他在发高烧。"苏辞架起顾南枫一边胳膊，"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杨婉兮机械地点头。她背着顾南枫站起来，积雪漫过靴口。远处传来脚步声，踩碎冰层的脆响由远及近。她突然摸到顾南枫胸前的芯片，边缘还带着体温。

逃亡变成了一场噩梦。他们穿过倒塌的办公楼，翻过生锈的管道桥，最终钻进地下车库。苏辞用火焰发射器封住入口，火舌舔舐着结冰的水泥墙。

"让我看看。"苏辞蹲下来，扯开顾南枫衣襟。生物导管的流速异常缓慢，淡蓝色液体里漂浮着黑色絮状物。

杨婉兮掏出芯片放在地上。全息投影自动浮现，红色光点正在向这边汇聚。她突然注意到角落有个小图标，像是嫩芽破土而出。

"这是什么？"

投影画面突变。无数绿意从地面升起，迅速覆盖全球地图。某个坐标开始闪烁，标注着"春种计划-1号基地"。杨婉兮感觉心跳加快，那些绿色区域正是她们逃亡经过的路线。

"他不是在追踪我们。"她喃喃道，"他是在...标记安全通道。"

苏辞正给顾南枫注射最后一支退烧剂。针管推到底时，顾南枫的右手突然扣住他手腕。他睁开眼，银色瞳孔映出苏辞惊讶的脸。

"你姐姐..."顾南枫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第七区。"

话音未落，他的右眼就黯淡下去。但杨婉兮分明看到，他嘴角还保持着那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你怎么知道我姐姐的事？"苏辞的手还停在半空。

警报声突然炸响。车库铁门被掀开一道缝隙，冷风裹着雪片卷进来。杨婉兮将芯片塞进口袋，背起顾南枫："先离开这儿。"

他们从后门溜进废弃地铁站。轨道上积满灰，杨婉兮的靴子发出吱呀声响。顾南枫靠在她背上，呼吸喷在她耳后："樱花...会开花..."

"闭嘴。"她咬着嘴唇，"等你好了，我就把你绑在树下看够为止。"

隧道深处传来脚步声。苏辞熄灭手电筒，三人缩进岔道。杨婉兮感觉怀里的身体越来越沉，顾南枫的额头贴着她脖子，烫得吓人。

"为什么要救我？"她突然问。

没有回答。只有呼吸声和远处滴水的回响。她低头看去，发现顾南枫正在笑。那个总是藏在无菌舱玻璃后的笑容，此刻终于落在真实世界。

地铁通道尽头透出微光。杨婉兮眯起眼睛，看见出口处挂着褪色的广告牌："欢迎来到第七区"。字迹被雨水冲刷得斑驳，但还能看出是樱花图案。

她突然想起芯片上的"春种计划"。那些绿色区域，分明是末世爆发前画好的蓝图。而顾南枫，从五岁那年就在帮她标记逃生路线。

"你真是个疯子。"她贴着他耳边说，眼泪砸在他锁骨处的伤疤上，"为了我这种人..."

顾南枫的手指动了动。他慢慢睁开眼，银色光芒映着广告牌上的樱花："值...得。"

地铁通道的寒气顺着杨婉兮的后颈往上爬，她把顾南枫往背上扶了扶，听见他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喘息。苏辞走在前面，战术靴踩在铁轨上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还有多远？"杨婉兮说话时呵出白雾，眼前的岔道口像张开的兽口。

"按芯片显示，出口就在三百米外。"苏辞的声音透着疲惫，他左手还攥着那支空注射器，指节发白。

顾南枫突然动了动，额头蹭过杨婉兮的耳垂："冷..."

她心口一紧，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在无菌舱里也是这样轻声说冷。那时她隔着玻璃呵气，在舱壁上画了一朵樱花。

"再坚持一下。"她加快脚步，背包里的芯片硌得肋骨生疼。全息投影显示的绿色光点还在持续蔓延，像是要把这片废土染回原来的颜色。

前方传来铁器碰撞的声响。苏辞立刻熄灭手电筒，拉着他们躲进侧边的配电室。杨婉兮把顾南枫轻轻放下，发现他的生物导管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暗紫色。

"他们在搜查。"苏辞贴着门缝观察，"至少六个，装备比之前精良。"

杨婉兮摸到顾南枫脖颈处的条形码，数字还在微微发烫。记忆闪回地下室监控画面，标注着"A-01活性维持率93.7%"的实时影像。

"等等。"她扯开顾南枫的衣领，那些缝合痕迹像蜈蚣般盘踞在苍白的皮肤上。指尖刚碰到胸前的金属片，远处就传来无人机的嗡鸣。

三架红色光斑穿透浓烟，在废墟上空盘旋。顾南枫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他嘴唇翕动，吐出两个字："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