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黄河的浮尸上,浮尸膨胀的肚皮爆开虫巢。谢昭用衣摆裹住裴湛递来的半卷《漕运残图》,图中朱笔勾出三条支流,终点标注“童骨窖”。
“龙焙监的埋尸地。”裴湛咳出血沫,玄甲被泥浆糊成赭色,“萧彦假死前……只查到这一步。”
谢昭盯着他腰间将断的玉带——金镶玉的卡扣竟与**茶神扣蟾蜍眼**同工!“三年前你改制漕运司,就为查这个?”
轰隆!山崖在雷声中坍塌。卫珩从泥流里拽出昏迷流民:“追兵距此五里!分头走!”
裴湛突然劈手夺过谢昭怀中残图:“你带妇孺向东,官仓在西——”
“你想送死?”谢昭攥住图轴不放,“没有悬壶帐的草药,你伤口撑不到天亮!”
“本相的命,换三百童骨见天——”裴湛猛地抽刀斩断图轴!将带朱批的半卷塞进她衣襟,“值了!”
他撞开卫珩冲向雨幕。谢昭摸到图中硬物——半枚**龙焙监金钥**,齿痕与茶神扣空腔吻合!
“裴湛!”她嘶喊被雷声吞没。
卫珩银针扎进流民涌血的肚腹:“先救人!他的路……自己选的。”
谢昭看着裴湛消失的方向,忽将金钥按进泥地拓印。撕下衣襟咬破手指,摹出钥匙齿形血图。
“去淮北。”她把血图拍进卫珩掌心,“童骨窖在漕运旧河道——我爹的私茶船……走过那条路。”
淮北干焊蝗灾,树皮已经被啃尽。萧彦的玄狐裘结满血痂,混在流民队里舀粥。
“燕云世子?”一双枯手抓住他脚踝。老乞丐咧嘴露出金牙:“您要找的运尸船工……在白马寺地宫。”
地宫阴冷,佛骨舍利塔下堆满金砖。船工独眼吊在梁上,胸口钉着佛经卷轴:“……童骨烧成灰,混在舍利粉里……运进宫里……”
“谁指使?”萧彦匕首抵住他喉。
“裴……”船工眼球凸出,舌根突然窜出黑血!
地宫石门轰然关闭。卫兵火把照亮裴湛苍白的脸:“萧世子好手段,连太后佛骨都敢劫。”
萧彦踢翻金砖:“比不上裴相——用童骨灰给皇帝炼丹!”
弩箭齐发!萧彦旋身躲进佛塔,塔身“咔嚓”裂开——金粉混着灰白骨渣瀑布般泻下!
“住手!”谢昭从暗渠钻出,扬手撒出褐粉。骨灰遇粉“滋啦”腾起恶臭青烟!
“生石灰混尸碱……专克怨秽。”她挡在裴萧之间,“船工舌下藏的是箭毒木——杀他的,是你玄甲卫!”
裴湛的刀尖滴下血:“谢昭,你可知阻挠佛案……是什么下场?”
“我只知——”她抓起一把骨灰按在裴湛掌心,“这灰里……有谢家茶饼的沉香。”
白马寺地宫的骨灰被暴雨冲进淮河。裴湛当夜查封佛塔,将谢昭囚入州府水牢。
“漕运图残卷交出来。”他站在栅栏外,水没过腰腹,“换你一条生路。”
谢昭扒着铁栏喘息:“萧彦在哪儿?”
“谋逆重犯,自然是押解回京。”裴湛的灯笼映亮水中浮动的**茶饼渣**——与骨灰中残渣同源,“你谢家船队运过多少童骨,自己清楚。”
“我不清楚!”她嘶喊,“但我清楚你!”猛地探手抓住他玉带,金镶玉卡扣“啪”地弹开!
卡扣内壁赫然刻着**茶神扣同款蟾蜍纹**!
“玉匠裴三……是你生父?”谢昭想起茶谱夹页的旧契,“他替你爹打制茶神扣,却被灭口。你查童骨案,是为私仇!”
裴湛瞳孔剧震,忽然捏住她手腕:“是又如何?这世道——”
“这世道该变了!”谢昭借力撞向铁栏!腕骨“咔嚓”断裂,人却挣脱钳制潜入污水中!
牢门外传来卫珩的尖啸:“淮北流民暴动了!他们要烧官仓!”
裴湛回身拔刀。谢昭从他腰间顺走钥匙,血淋淋的断腕扣住锁眼:“裴大人……你的清平江山……兜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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