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碑

暴雨砸在无字碑青苔上，溅起裹着纸灰的泥浆。谢昭攥着半枚鎏金茶神扣的指尖发白，锯齿断口还沾着香炉里的骨灰——**与裴湛毒狗那枚本是一体！** 卫珩突然劈手夺过扣子按进地宫铁匣凹痕。

“咔哒！”

机括转动的闷响中，铸铁账架应声裂开，露出夹层里泛黄的《漕运实录》。血水正从账簿边缘渗出，洇开乾化元年七月的记录：

**【初九，谢衡押人脯税折粮七千石】

【十二，实收四千石——弘忍验】**

朱批“验”字被刀狠狠划烂，旁注一行蝇头小楷：

**“三千石沙换粮，龙爪印为凭”**

“沙换粮…”谢昭喉咙腥甜翻涌。父亲押的是掺沙毒粮！那些脚踝烙龙爪印的孩童…

“是饵。”卫珩猛地合上账簿，“用病童尸诱发时疫，再以高价卖朝廷‘防疫粮’！”他撕开墙角童尸裤脚，焦黑皮肉下龙爪印凸起处——**分明嵌着霉变的漕粮麸皮！**

地宫深处铁链声骤近！

数十名契丹兵推着带轮铁笼冲出黑暗，笼中困兽竟是双目赤红的流民，脚踝清一色烙着龙爪印。为首契丹将弯刀挑向谢昭：“狼主问姑娘，谢衡私藏那三千石救命粮…喂狗了？”

***

白马寺放生池已成血潭。

萧彦玄甲上插着三支弩箭，箭尾白翎被血浸成暗红。他踩住住持弘明断腕，刀尖挑开袈裟内衬：狼头刺青下盖着内侍省监印！

“好个吃斋的皇差！”萧彦冷笑，靴底碾碎弘明喉骨。亲兵急呈上浸血的《茶马税档》，焦糊纸页间一行御批刺目惊心：

**【谢衡克扣赈灾粮，着裴湛查办——御笔】**

“查办？”萧彦齿缝渗血。去年黄河决堤，裴湛呈上的谢衡罪证里…压根没提这御批！

山道忽传来官轿木轮声。裴湛墨缎轿帘被暴雨冲开，膝头《茗战诀》压着半枚茶神扣。他身后铁骑森然列阵，箭镞齐指放生池浮尸。

“裴相来得巧！”萧彦挥刀斩断税档锁链，“这御批克扣粮的朱墨，怎么和您当年呈给御史台的罪证…色差这么大？”

裴湛指尖摩挲茶神扣鎏金纹路，忽将扣子弹入放生池——

“咕咚！”

池底骤然浮起十口镶龙纹的包铁箱！箱缝泻出霉变的粟米，瞬间被血水泡涨。

“这不是克扣的粮。”裴湛声音冻雨般砸进泥泞，“是谢衡用命换的**粮种**。”

他袖中倏地甩出卷宗，砸在萧彦染血的护心镜上：

**【乾化元年，契丹狼毒浸麦种案——谢衡焚毒粮三千石实录】**

谢昭冲出地宫的刹那，正看见卷宗里飘落的焦粮残渣。父亲临死前撕扯《茶经》的血手、裴湛弹入狗嘴的毒茶渣、自己被迫为人脯坊制药的夜…全在眼前炸裂！

“粮种是假的…”她踉跄栽进尸堆，“你们用毒粮钓出私藏真粮的‘蛀虫’…”

裴湛垂眸睨着她攥紧的漕运实录，唇边竟浮起冰棱似的笑：

“谢姑娘现在知道了，令尊押空粮车那日…”

山门外突然爆出契丹号角，淹没了他的尾音。

铁蹄踏碎放生池血浪，契丹大纛下压着一架囚车——

卫珩琵琶骨被铁钩贯穿，怀中《漕运实录》正滴着血，封皮上插着谢昭送他的银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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