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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药人

朝雪录:玉京秋

——【脑袋寄放处】——

刑部大牢深处,阴湿的气息如同粘稠的墨汁,沉甸甸地吸附在每一块冰冷的石砖上。甬道尽头,那间关押张洞玄的牢房,昏黄的油灯摇曳着,将铁栅的影子拉得如同地狱张开的獠牙。

姜时絮与秦莞的身影出现在牢门外。守门的狱卒恭敬地打开沉重的铁锁,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牢房内的张洞玄正蜷缩在角落的草席上,闻声猛地抬头。当他的目光触及姜时絮那张清冷无波的脸时,整个人如同被毒蛇噬咬般剧烈一颤!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石墙,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肮脏的衣襟。

是她!她又来了! 难道是……是来杀我的?!是天道社派她来灭口的?!张洞玄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皮肉蹦出来。他死死盯着姜时絮,如同盯着索命的无常。

姜时絮的目光在他惊恐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她缓步走入牢房,步履无声。秦莞紧随其后,眉头微蹙,敏锐地察觉到了张洞玄面对姜时絮时那不同寻常的、深入骨髓的惧意。

未等张洞玄做出任何反应,姜时絮已欺身近前!快得如同鬼魅!一只冰凉的手闪电般扣住了张洞玄枯瘦肮脏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你……你要干什么?!”张洞玄惊骇欲绝地嘶喊,声音都变了调。

姜时絮面无表情,另一只手寒光一闪,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薄如柳叶、刃口闪着幽蓝寒芒的小刀!刀光如电,没有丝毫迟疑,朝着张洞玄的食指指尖,精准而迅速地划了下去!

“啊——!”张洞玄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仿佛那刀不是割在指尖,而是剜在了他的心尖!

然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刀锋过处,一滴殷红的血珠刚刚沁出,张洞玄脸上的惊恐骤然凝固,翻涌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竟当场晕厥!

秦莞眼神倏然一凝!她迅速上前,俯身探了探张洞玄的颈脉,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随即一手拇指用力掐住他的人中穴。

片刻之后,张洞玄悠悠转醒,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大口喘着粗气,看向自己指尖那微不足道的血痕,眼中仍是抑制不住的惊悸和晕眩感。

秦莞血晕之症。

秦莞站起身,声音带着医者的冷静判断,目光却扫过姜时絮。

张洞玄惊魂未定地喘息着,看着姜时絮的眼神如同看着地狱爬出的恶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三……三桩命案一出……我就知道……天道社……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他痛苦地抱住头,“可……可我就是想不明白啊!他们为什么要嫁祸给我?!我被官府抓了去,万一……万一扛不住酷刑,把他们的老底都抖出来怎么办?!他们难道不怕吗?!”

姜时絮轻轻擦拭着那柄薄刃小刀,动作优雅而冰冷,唇边勾起一丝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

姜时絮你不是都说了吗?

她抬起眼,眸光如冰锥,刺向张洞玄。

姜时絮可除了沈公,还有谁信过你?

张洞玄浑身一僵,眼中的恐惧瞬间被巨大的悲凉和绝望淹没。他缓缓地、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冰冷的草席上,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喃喃自语:“是啊……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没人信……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装神弄鬼、满口胡言的疯子……一个绝佳的替罪羊……”

姜时絮嫁祸于你,

姜时絮的声音如同宣判,清晰而冰冷。

姜时絮既能完美遮掩他们的罪行,又能借官府之手,让你这个‘疯子’的证词彻底消解天道社存在的真实性。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张洞玄猛地打了个寒噤,脸上血色尽失:“这……这心机……太……太可怕了……”

秦莞上前一步,目光炯炯地盯着张洞玄。

秦莞张相士,你既入过天道社,可知那社主是什么人?

张洞玄用力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复恐惧,声音依旧发颤:“不知道,社主很少出现,我只知道他是戴着白色面具,高高瘦瘦的挺拔男子,看不清年龄,但是声音很是稳重。”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社主身边常跟着一个小姑娘……大约……十岁左右?她也戴着面具……不过是金色的……社里的人都称她为‘圣女’……”

秦莞圣女?

秦莞眉头蹙得更紧。

姜时絮静静地站在一旁,如同一尊没有温度的玉雕。烛火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浓密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她听着张洞玄讲述着那个被尘封的、属于“过去”的自己。

张洞玄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惋惜与恐惧的复杂神情:“据引荐我的那位老丈偷偷说……那小姑娘之所以被称为‘圣女’,是因为……她是社主耗费心血‘养’出来的……药人!”

秦莞药人?!

这个词她好像在哪里隐约听到过,随即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秦莞以活人、尤其孩童为药?!此等行径,灭绝人性!骇人听闻!

张洞玄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谁说不是呢?我有一次,远远瞥见过那圣女一眼,一身刺目的红衣,金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

他努力回忆着,眉头紧锁,“……没什么神采,空洞洞的,像个被人提着线的木偶娃娃,就那样,被社主牢牢护在身后。”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老丈说,她被泡在特制的药池里,身上的血每隔几天就要被取走一些,据说那血能治百病,解百毒,甚至能延年益寿,起死回生!”

姜时絮的指尖,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无意识地用力掐入了掌心。药人?延年益寿?起死回生?荒谬!可笑!她心底无声地嗤笑着,那冰冷的嘲讽如同毒液,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所谓的药人,不过是社主豢养的一味行走的“灵药”,一个供人无限索取、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的容器罢了!起死回生?那更是世间最恶毒的谎言!

秦莞闻言,已是怒不可遏。

秦莞取血入药?!简直是邪魔外道!那社主对这圣女,是纯粹的利用,还是……

“看着倒像是护着……”张洞玄回忆着,语气带着不确定,“有一次社里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多嘴问了一句圣女的来历,结果……被社主当场打断了腿!那下手之狠……啧啧……”

他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不过话说回来,那圣女的血确实邪门得很!有一回,社里有个兄弟中了剧毒,眼看着进气多出气少,人都快不行了,社主让圣女割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他嘴里,没过多久嘿!那毒真就解了!人活蹦乱跳的!打那以后社里的人对那圣女又敬又怕,把她当活菩萨供着,又像避瘟神一样躲着……”

张洞玄脸上露出深深的惋惜:“后来听说圣女叛逃了,社主震怒,亲自带人去追,在悬崖边上,一箭就射中了,掉下了万丈悬崖,尸骨无存啊……哎,可怜的小姑娘。”

“哐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极其刺耳的瓷器碎裂声在死寂的牢房里骤然响起!

是姜时絮手中一直紧握着的、秦莞递给她暖手的茶杯!杯壁在她骤然收紧的五指间生生碎裂!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碎瓷片溅落在她素色的衣襟上,留下深色的、狼藉的水渍。

几片锋利的碎瓷深深嵌入她紧握的掌心,鲜血瞬间涌出,沿着指缝蜿蜒滴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绽开一朵朵细小的、刺目的血花。

而她,却仿佛毫无知觉。

那只紧握着碎瓷、鲜血淋漓的手,在宽大的袖袍下剧烈地颤抖着,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顺着那被碎瓷刺破的伤口,疯狂地钻入她的血脉,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冻得她指尖都在痉挛。

她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般剧烈地颤动,在眼下投出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死死遮住了眸中那翻江倒海、足以焚毁一切的惊涛骇浪!血色的记忆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冲破堤坝,在她脑海中疯狂肆虐——冰冷的药液浸泡着幼小的身躯、尖锐的银针刺入血管、金面具下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睛、悬崖边呼啸的狂风、胸口撕裂般的剧痛、冰冷的江水……还有……阿蛮最后那声凄厉的呼喊……

秦莞表姐!

秦莞的惊呼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她一步抢上前,紧紧扶住姜时絮瞬间变得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之处一片冰凉僵硬!她惊骇地看着姜时絮那只鲜血淋漓却毫无反应的手,又看向她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

秦莞你……你怎么了?!

张洞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惊恐地看着姜时絮掌心的鲜血和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结结巴巴地问:“姜……姜娘子?!你……你没事吧?!”

姜时絮的喉头剧烈地滚动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堵得她几乎窒息。过了好半晌,她才极其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破碎感。

姜时絮……没……事……

她试图扯动嘴角,想给秦莞一个安抚的笑容,那弧度却僵硬而扭曲,比哭更难看。

姜时絮只是……觉得……可惜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

秦莞看着她这副模样,心被狠狠揪紧。这绝不是简单的“可惜”!她紧紧握住姜时絮那只完好的手,入手依旧冰冷刺骨。

秦莞表姐?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那个圣女?

姜时絮的身体在秦莞的搀扶下微微晃动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却越过了秦莞担忧的脸,茫然地投向牢房外幽深的甬道,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石壁,看到了某个遥远而绝望的地方。她沉默着,最终,极其缓慢地、几乎耗尽全身力气地,摇了摇头。

姜时絮没什么……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飘忽不定,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苍凉。

那语调中的荒芜与寂灭,让秦莞心头一震!她看着姜时絮单薄得仿佛一触即碎的侧影,看着她眼中那片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虚无,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劈入脑海——这个永远冷静自持、仿佛能将一切掌控于心的女子,心底深处藏着的秘密,那些被层层冰封的过往……恐怕远比这天道社的迷雾更加黑暗,更加深不见底,更加……令人窒息。

张洞玄看着这诡异而压抑的气氛,心中愈发不安。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到秦莞面前,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郡主!郡主为我洗清嫌疑,您的大恩大德,我张洞玄永生难忘!”他重重地磕了个头,额头触在冰冷的地面上,“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诉您!绝不隐瞒!”

他抬起头,眼中是豁出一切的决绝:“听那老丈说,天道社专在官衙附近寻找像我这种有怨无处诉的苦人,他本人也是受到过极大的冤屈,那黑半红蕊的无义花图案就是社主所创,听说这种花只有在处刑的地方才能找到,是需要人血才能够盛开的地狱之花。”

张洞玄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在处刑的地方绘上此花的图案就是为了警醒世人,天道无存,恶行遍布人间。”

秦莞遍布人间?

秦莞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

秦莞那岂不是 ,只要天道社存世一日,这世间就不断会有命案发生。

“何止是命案啊郡主!”张洞玄趴在地上,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声音带着濒死的绝望,“他们他们自诩判官!只要觉得谁有罪,不管官府律法如何判,他们都要按自己的规矩施以酷刑!老丈说过社里的卷宗堆得比山还高!全是各地报上来的所谓的‘冤屈案’!每一桩案子后面都画着无义花!等着……等着被‘清算’的那一天啊!”

姜时絮背靠着冰冷刺骨的牢壁,缓缓闭上了眼睛。人血浇灌的地狱之花?警醒世人天道无存?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多么荒谬绝伦的谎言!可这谎言,却又如此精准、如此恶毒地戳中了那些被律法遗忘、被权势践踏之人的绝望与痛处!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们腐烂的伤口!

她无意识地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指尖隔着衣袖,轻轻拂过自己右手腕间那道早已愈合、却永远无法磨灭的浅浅疤痕。冰冷的触感仿佛带着时光的回响。

当年泡在刺骨的药池里时,那些戴着面具的人,总在她耳边低语,说她的血是“涤荡世间污秽的清泉”,是“救赎苦难的圣药”……如今想来,何其讽刺!她的血泪,与那些被“天道社”虐杀之人的鲜血,又有何不同?不过是滋养了另一朵……开在无边血海之上的、更加妖异、更加扭曲的“无义花”罢了!

秦莞够了。

秦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与寒意,主动结束了这场令人窒息的对谈。

秦莞多谢张相士告知这些。你……好生休息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秦莞扶着姜时絮,转身欲离开这如同地狱缩影般的牢房。姜时絮的脚步虚浮得厉害,如同踩在云端,每一步都摇摇欲坠。若非秦莞用尽全力搀扶着她,她恐怕早已瘫软在地。

两人沉默地走出牢门,沉重的铁锁再次“哐当”落下。昏暗的甬道里,阴冷的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小刀,刮过裸露的皮肤,刺入骨髓。

行至甬道中段,秦莞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侧过身,目光紧紧地锁住姜时絮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声音带着压抑的关切和深深的疑惑。

秦莞表姐……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秦莞你方才……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那个圣女?

姜时絮的脚步倏然顿住。

她没有回头。单薄的身影背对着秦莞,僵立在甬道昏黄摇曳的灯火下,像一尊即将碎裂的冰雕。甬道深处吹来的阴风,拂动着她散落在颊边的几缕发丝,如同风中凌乱的枯草。

过了许久,久到秦莞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时,一个极轻、极飘忽的声音,才如同叹息般,从她唇间逸出,瞬间便被阴冷的风卷走,消散在无边的黑暗里。

姜时絮……没什么。

声音轻得像风,却沉得像铅,带着一种被岁月反复碾压过的、深入骨髓的苍凉。

姜时絮只是……

她微微仰起头,似乎想看向甬道尽头那一点微弱的光,又似乎只是在徒劳地抵抗着那灭顶而来的黑暗。

姜时絮忽然想起……一个故人……

秦莞看着她挺直却无比脆弱的背影,听着那话语中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孤独,心中某个地方被狠狠刺痛。

她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看似与她血脉相连、近在咫尺的女子,内心却隔着一道深不可测、布满荆棘的鸿沟。她所背负的秘密,所经历的黑暗,或许早已超出了常人想象的极限。

那秘密的重量,足以压垮任何人的脊梁。

阴冷的甬道风,如同无形的毒蛇,缠绕着姜时絮单薄的身体,吹得她衣袂翻飞,发丝凌乱。

她缓缓抬起那只未曾受伤的手,用力地、死死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之上。五指深深陷入衣料,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绷紧泛白。

那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彻骨的鬼爪,狠狠攥住!用力地揉捏、撕扯!尖锐的剧痛如同淬毒的荆棘,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喘不过一丝气息!

阿蛮…… 她的小阿蛮……

那个总爱弯着眼睛笑,笑起来像月牙儿,声音清脆如银铃,偷偷省下自己那份少得可怜的糖糕塞给她,笨拙地用狗尾巴草给她编花环的小姑娘……

是她的小阿蛮啊!

就是为了帮她逃出那个吃人的魔窟,她那傻乎乎的小阿蛮,才会毫不犹豫地换上她的红衣,戴上她的金面具,在追兵如狼似虎扑来的悬崖边,朝着她藏身洞穴的反方向,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替她引开了所有致命的箭矢!

“噗嗤——”

是利箭穿透皮肉的声音!是那支淬着剧毒、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箭!精准地、无情地,洞穿了阿蛮小小的、温暖的胸膛!

尸骨无存?

那支深深扎进她肩胛骨、带着阿蛮体温和血腥味的毒箭,明明是她强忍着剜心之痛,亲手从血肉里拔出来的!

而她的小阿蛮……那具冰冷僵硬、再也不会对她笑、不会给她编花环的小小身体……也是她在那片荒凉死寂的乱石滩上,用被碎石磨得鲜血淋漓的双手,一点一点……亲手埋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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