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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你

朝雪录:玉京秋

——【脑袋寄放处】——

秦莞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地上那具扣着诡异白面具、浸在血泊里的尸体上移开。

她快步走向墙角那两个被姜时絮制服的汉子,蹲身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颈脉,才回头道:

秦莞还有气,只是被打晕了。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宁不易的尸体和那张刺目的面具,眉头拧得更紧,看向姜时絮,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震动和探寻。

秦莞表姐,你……

话未说完,一道红色的身影已如疾风般卷过她身旁!

岳凝燕离!

岳凝扑到十字架旁,一把抓住燕离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上上下下地急切打量着。

岳凝你怎么样?伤着哪儿没有?

当她看到燕离胸前衣襟被划破,渗出那道新鲜的血痕时,眼圈瞬间红了,心疼又愤怒地瞪向地上宁不易的尸体。

岳凝这疯子!他怎么敢!

燕离被她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弄得一怔,随即心底涌上一股暖意,挺直了腰板,努力挤出轻松的笑容。

燕离没事没事!就破了点皮儿,蚊子咬一口都比这疼!倒是你,

他语气转为担忧。

燕离你怎么跟着七哥他们跑到这种鬼地方来了?多危险!

岳凝我听说你被人劫走了,我能不来吗?

岳凝瞪他一眼,眼里的后怕和关切却怎么也藏不住。

岳凝你要是出了什么事……

燕迟高大的身影终于从门廊的阴影里踱了出来,每一步都踏在凝固般的血腥空气中。他没有去看地上的尸体,也没有问那突兀的面具,深邃的目光如同沉静的深海,直直落在姜时絮身上。

那眼神里翻涌着太多东西:惊愕于她那骤然显露的凌厉身手,探究她与天道社那讳莫如深的关系,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最终,他只是沉声吐出四个字,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燕迟先处理现场。

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

姜时絮紧握着袖中软剑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指尖沾染的血液早已冰冷粘腻。她迎向燕迟深不可测的目光,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姜时絮宁不易是天道社的副社主。之前的剥皮、拔舌、寒冰诸案,多半是他的‘杰作’。如今他一死,这条线……恐怕要断了。

燕迟未必。

燕迟的视线锐利地转向地上那两个昏迷的汉子,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

燕迟他们或许知道些什么。

燕离在一旁听得咋舌,对着宁不易的尸体狠狠啐了一口。

燕离呸!狗屁的替天行道!分明是草菅人命的疯子!对了七嫂,

他看向姜时絮,眼神复杂,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和敬佩。

燕离你刚才……杀他的时候,那眼神……那动作……简直……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种干脆利落到冷酷的震撼。

“闭嘴。”姜时絮和燕迟的声音同时响起,冰冷如出一辙。

燕离脖子一缩,立刻噤声,偷偷觑了一眼燕迟紧绷的侧脸,只觉得气压更低,寒气嗖嗖直冒,赶紧把满肚子的话憋了回去。

岳凝扶着燕离起身,目光扫过姜时絮染血的袖口和地上身首异处的宁不易,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岳凝时絮,你……你为何要亲手杀他?将他押送官府,交由律法审判,岂不……更好?

姜时絮的目光平静地转向她。

姜时絮他是天道社核心人物,心智扭曲疯狂,落到官府手里,只会抵死不认,或是编造谎言混淆视听,甚至可能引来天道社更疯狂的报复,徒增变数。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

姜时絮况且,方才他暴起发难,刀刃直指燕离心口,只差分毫。那一刻,我只来得及自保,以及……救人。

燕迟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如同实质的重量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最终,他还是开了口,声音比刚才更沉。

燕迟你让人把这两个活口带回府衙严加看管,另外……处理好这里的痕迹。

秦莞好。

秦莞立刻应声,神色肃然,转身快步出去调派人手。

岳凝扶着还有些腿软的燕离,低声道:

燕离我们先出去透透气,这里……

她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燕离点点头,任由她扶着往外走,经过姜时絮身边时,嘴唇翕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把那句“你和我七哥……”的疑问咽了回去,只留下一道复杂难言的目光。

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渐渐远去。 昏暗摇曳的灯笼光影下,偌大的杂货铺正屋,只剩下姜时絮和燕迟两人。

冰冷的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如同粘稠的实体,沉沉地压在口鼻之间。

地上,宁不易的尸体渐渐僵硬,面具下渗出的暗红血液在地面洇开一小片湿痕,无声地宣告着方才的惨烈。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檐外呼啸的风仿佛也识趣地停了下来,只剩下灯笼里烛芯燃烧的微弱噼啪声,将这死寂衬得更加空旷而沉重。

燕迟率先打破了这凝固的空气。 他没有质问那个“圣女”的身份,没有探究那凌厉诡谲的剑法从何而来,甚至没有追问她为何要将那诡异的白面具扣在死者的脸上。

他只是看着她,看着她清冷面容下难以掩盖的一丝疲惫,看着她紧握剑柄、指节微微发白的手,声音低沉得如同穿过漫长黑夜的低语,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人心揉碎的疼惜。

燕迟这些年……

他顿了顿,仿佛那短短的三个字承载着千钧之重。

燕迟你一定……过得很辛苦。

那一瞬间,时间的壁垒仿佛被这句低语悄然击穿。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秘密与血腥,却在此时此刻,被一种超越言语的理解所连接。

如果他们能早些遇见,在那个少女被囚禁在黑暗深牢、挣扎求生、最终带着绝望与仇恨点燃一把大火试图同归于尽的岁月里,如果有人能伸出手……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姜时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她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燕迟的眼眸深处。

姜时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她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燕迟的眼眸深处。

那里没有猎奇,没有审判,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急于求解的迫切。只有如同深海般浩瀚的、深不见底的……心疼。

那心疼如此纯粹,如此厚重,像滚烫的熔岩,瞬间将她刻意筑起的冰冷外壳灼穿了一个洞。

她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起青白,指腹下是冰冷的金属纹路。

袖中未干的血腥气丝丝缕缕钻入鼻端,提醒着她方才的杀戮与伪装。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颤抖的阴影,遮住了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沉寂片刻,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如同久未开启的生锈门扉。

姜时絮你想知道什么?

这几乎是默认,也几乎是……一种交付的开端。

燕迟所有。

燕迟的回答斩钉截铁,目光深邃坚定,如同磐石。

燕迟关于你的一切。

他想更深入的了解她。

檐外的风不知何时又起了,卷着几片枯叶掠过破败的窗棂,发出“呜呜”的细碎呜咽,更衬得屋内死寂无声。

灯笼的光晕在两人之间微微摇曳,将姜时絮垂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她手中软剑的剑尖在地面投下一道微微晃动的、冰冷的寒影。

姜时絮八年前,

她的声音终于响起,比刚才更轻,像雪片落在枯枝上,带着一种碾碎过往的脆弱平静。

姜时絮我确实是天道社的‘圣女’。

这个尘封许久的、带着血腥和诅咒的称呼,被她如此平静地说了出来。

姜时絮在那之前我的家被一场大火燃尽,爹娘葬在火海,我成了孤儿。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姜时絮七岁那年,一个自称云游老道的人,在山野里捡到了饥寒交迫的我。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姜时絮他将我带进了天道社。然后……便是三年的药人生涯。

最后四个字,轻描淡写,却像蕴藏着地狱的温度。

姜时絮每一天醒来,都不知道灌下去的是救命的药,还是催命的毒。身体像一块田地,被反复浇灌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药汁,只为验证哪种组合能‘养’出最‘纯净’、最‘有效’的血脉。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燕迟却仿佛看到了幼小的她蜷缩在冰冷的药桶里,咬着牙忍受着撕裂脏腑的剧痛和蚀骨的寒冷。

姜时絮体质变得‘特殊’的代价,是高烧,是寒颤,是无数个意识模糊、分不清现实与噩梦的日夜。我见过好几个……和我一样的孩子,

她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冰层下暗流的呜咽。

姜时絮他们没能撑过去。

冰冷的草席一卷,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她顿了顿,仿佛在积攒力气,说出那个最终的抉择。

姜时絮烧天道社那晚,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剑身,那上面还残留着宁不易的血。

姜时絮我其实……没真的想过能逃掉。

她抬眼,看向摇曳的烛火,眸底深处映着跳跃的光芒,却没有丝毫暖意。

姜时絮那时想的,是拉所有人一起下地狱。同归于尽。

绝望的火焰,也曾是她唯一的武器。

姜时絮掉进江里,被刺骨的冰水激醒,突然就觉得……凭什么是我死?这世道欠我的,总要讨回来一点。活着哪怕像野草一样,总能找到点什么。

她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嘲弄。

活下去本身,成了最原始也最坚韧的复仇。

燕迟的呼吸在她平缓却字字惊心的叙述中越来越沉,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牵扯着肺腑的疼痛。他看着她在昏黄灯光下低垂的眉眼,那长长的睫羽如同囚笼的门帘,遮掩着里面囚禁了多少年的黑暗过往。

药人、逃亡、顶替身份……每一个词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她那冰凉的手,拂去那指尖沾染的血污和过往的尘埃。

手臂在半途却停住了,像一个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惊扰了她好不容易才开启的心门,触碰到那些尚未结痂、依旧淋漓的伤口。

燕迟药人……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燕迟他们……是怎么……

他竟无法完整地问出那句残忍的话。

姜时絮抬起了眼。她的眸子里没有悲戚,没有怨恨,只有一片近乎透明的平静,仿佛说的真是别人的故事。

姜时絮灌药,试毒,记录反应。看哪种组合能把人‘养’成行走的药材库。

她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姜时絮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她虚虚划过脉搏、丹田的位置。

姜时絮都是他们观察和取血的地方。发烧时像被架在火上烤,发冷时又像被丢进万年冰窟。三年里……

她顿了顿,没有再说那些消失的孩子。

她似乎不想过多沉溺于那段黑暗,目光落回剑刃残留的血迹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姜时絮烧掉天道社那晚,我根本没想活着出去。只想……烧个干净。可掉进江里,被冻得骨头缝都疼醒的时候,

她扯了扯嘴角,那笑里带着一丝蛮横的生机。

姜时絮突然就不想死了。这破烂世道欠我的,我还没讨够。活着,哪怕是苟延残喘,总能……找到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燕迟悬在半空的手,终于坚定而轻柔地落下,覆在她紧握剑柄的手上。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像一块滚烫的烙铁,一点点透过她冰冷的皮肤,试图熨帖她指尖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一次,她没有躲闪,也没有挣开,任由那陌生的暖意包裹着自己冰冷的指节。

燕迟你找到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燕迟你找到了活下去的法子,找到了药王谷的孙穆卿,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深深地看进她眼底。

燕迟还……找到了我。

最后几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和一种近乎宣告的温柔。

姜时絮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如同濒死的蝶翼。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掠过她的唇角,转瞬即逝。

姜时絮算是吧。

她移开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在回忆那个给予她新生身份的女孩。

姜时絮真正的时絮,是秦府的远房表亲。性子……像春雨,温润无声,写得一手极有风骨的好字,懂得一点医理,只是……身子骨实在太弱。

她的声音柔和了些许。

姜时絮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忍家中长辈白发人送黑发人,日夜担忧,便……私下找到了我,她托我,替她回府看看亲人。”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

姜时絮她说,若我愿意,就用她的身份活下去……替她,看看这来不及看够的世间热闹。

燕迟是在药王谷学的?

轻声问,指的是那份大家闺秀的仪态气质。

姜时絮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自嘲。

姜时絮是她教的。怎么走路才不显风风火火,怎么说话才能轻声细语,怎么行礼才合乎世家规矩……一点一滴,像是在一张白纸上笨拙地描摹另一幅画。

她无奈地笑了笑。

姜时絮只是我学艺不精,装得别扭,总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就像……

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燕迟没有破绽。

燕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认真。他微微俯身,目光专注地锁住她有些闪躲的眼眸。

燕迟在我眼里,你就是你。不是谁的影子,不是谁的替身。是那个在药桶里咬着牙活下来的姑娘,是那个敢一把火烧了贼窟的姑娘,是那个……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姑娘。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碎了横亘在她心上的枷锁。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她本以为早已冰封的心湖里,激荡开一圈圈细微却难以忽视的涟漪。姜时絮猛地别开脸,只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彻底停了。檐下那盏旧灯笼稳稳地悬着,光线不再摇曳,将两人相叠的身影清晰地投在冰冷的墙壁上。

姜时絮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堆被宁不易挣扎时踢翻的凌乱柴草上,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冰冷的剑鞘纹路。指尖下,一丝未干的血迹残留着微腥的黏腻触感。

姜时絮其实……

姜时絮刚替她回秦府那会儿……每一天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的目光有些悠远,仿佛回到了那段战战兢兢的岁月。

姜时絮对着满桌精致菜肴,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得数着米粒小口小口地嚼。走路要收着步子,一步,两步,三步……提醒自己慢下来,再慢下来,就怕走得快了,带起一阵风,露出马脚。见人请安更是煎熬,

她模仿着当时的样子微微低头。

姜时絮要垂着眼,抿着唇,嘴角弯多少度都有讲究……生怕一个眼神不对,一个动作粗鲁了,就被人看穿这偷来的身份。

燕迟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在脑海中勾勒着那个画面——一个骨子里浸透着江湖血性与颠沛流离的姑娘,像一把被迫收入华丽剑匣的凶刃。

她敛起所有锋芒,收起所有棱角,学着温婉,学着娴静,学着用层层叠叠的伪装将自己密密包裹,扮演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姜时絮”。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枷锁的重量。

燕迟可你做的很好。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燕迟第一次见到你,你驻足在人群里,阳光落在你发梢,安静得像幅画。

燕迟那时我便想,能将女儿养成这般温婉沉静的模样,定是极尽呵护、千般疼爱的。

姜时絮猛地转过头,眼中充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的震动。她从未想过,自己那些刻意模仿、甚至带着几分僵硬和辛苦的“规矩”,落在旁人眼里,竟会是这样一副被“千娇万宠”的错觉?!这简直……荒谬至极!

燕迟后来才知道,那柔和底下藏的,是淬过火的韧劲儿。

燕迟的唇角微微勾起,深邃的眼眸里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带着洞悉的温柔,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拂去她肩头沾染的一小片灰尘,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燕迟查案时鹰隼般的敏锐,方才救人杀人时动若雷霆的利落,还有……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睁大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的眼眸上,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揶揄。

燕迟此刻,被我戳破秘密后,眼底这点藏不住的……‘慌’。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羽毛搔过心尖最柔软的地方。姜时絮的脸颊瞬间腾起一股热意,几乎要烧起来。

她慌忙想再次别开视线,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质疑、探究或是恐惧,只有一片澄澈深沉的海洋,盛满了了然、包容,和无条件的接纳。

那目光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无论你是身陷泥淖的药人,是手染鲜血的“圣女”,是刻意模仿的替身,还是此刻这个带着一丝慌乱的真实你……我都见过,也都认。你就是你。

这目光烫得姜时絮有些手足无措。她几乎是狼狈地移开了视线,强行将话题拽回冰冷的现实,指向地上昏迷的汉子。

姜时絮这两个人……得尽快审。

燕迟秦莞会处理。

燕迟的目光也随之扫过地上的尸体和那两个晕厥的汉子,语气沉稳。

燕迟此地痕迹,我会派人彻底清理干净。你……

他看向姜时絮,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燕迟先去歇一歇。紧绷了半夜,神思耗竭。

姜时絮默然片刻,没有反对。高度紧张后的骤然松弛,疲惫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她将袖中的软剑无声地收回鞘内,转身朝着旁边那间堆放杂物、还算干净的偏房走去。

刚迈出两步,手腕却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握住。

燕迟阿絮。

燕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清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郑重,每一个字都如同刻印。

燕迟无论过去背负着什么,无论身上染着谁的血,无论你曾是谁……从今往后,有我。

他收紧手掌,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承诺。

姜时絮的脚步倏然顿住。 她没有回头。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挺直却单薄的背影,在冰冷的墙壁上投下一道沉默的影子。

夜风似乎又起了,穿过破窗,拂动她鬓边的碎发。 过了仿佛很久,又或许只是一瞬,一声极轻、几乎微不可闻的回应,从她喉间逸出。

姜时絮嗯。

那一声轻应,如同初春冰层下第一滴融化的水珠,微弱得几乎消散在风里,却又清晰地、重重地敲在燕迟的心上。像一粒倔强的种子,带着破土而出的暖意和力量,悄然落入了那片沉寂已久的土壤。

姜时絮坐在偏房那张落满灰尘的旧木桌旁,目光透过敞开的门扉,望着院子里秦莞指挥人手快速而有序地进出搬运、清理。

沉沉的夜色如同墨汁般泼洒在天地间,浓郁得化不开。 她摊开手掌,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灼热的温度。 那温度,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火苗,悄然舔舐着她冰封的心壁。

十几年来独自跋涉于黑暗与血腥、背负着沉重秘密踽踽独行的孤寂,仿佛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小心翼翼地、悄悄地……抚平了一角。

——————作者说——————

我家阿絮是小苦瓜😭

姜时絮:“我多么希望有一束救赎的光,救我千千万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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