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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指尖颤抖:“造孽啊……”

朝雪录:玉京秋

——【脑袋寄放处】——

严涵吐血暴病、龙体垂危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激起滔天巨浪,不消片刻便席卷了整个京城,在朱门深巷间投下沉重而不安的阴霾。

福宁宫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沁骨的寒意与死寂。

太后独自端坐在暖榻的棋枰前,棋盘上黑白子交错,如同她一生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指尖捻着的一枚温润白子,在听闻消息的刹那,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嗒”一声轻响,滚落在冰凉的金砖地上。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爬满了太后那早已刻满岁月风霜的脸颊,浑浊而痛苦。

太后造孽啊……

一声低哑的、仿佛从肺腑深处挤出的叹息,飘散在空旷的殿宇中。

窗外的秋风骤然凄厉,卷着枯黄的落叶,猛烈地拍打着紧闭的窗棂,发出“噼啪”的乱响。

那声音,竟与多年前那个同样寒凉的秋夜,产房内一对新生婴孩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啼哭声,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一个哭声,注定要被深藏于宫墙之外,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生根; 另一个则留在了这金碧辉煌的牢笼,冠上了“太子”的尊号,却不知晓自己的一生,早已被交换与谎言裹挟。

命运的分岔口,在那夜便已铸成。

太后颤抖着弯下腰,枯瘦的手指伸向地上那枚孤零零的白子。

指尖却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试了几次,那圆润的棋子只在掌心徒劳地打了几个转,终究还是滑落,“骨碌碌”滚到了更远的阴影里。

太后造孽啊……

她又低低地、嘶哑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如同被砂砾磨过,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悔恨。

这声叹息,仿佛不是对着空寂的宫殿,而是对着二十年前那个在佛前日夜跪拜、祈求儿子平安归来的自己。

二十年前,风雷岭战败的噩耗传来。她心如刀绞,日夜跪在佛龛前,青烟缭绕,诵经声不断,所求唯愿——她的儿子,能活着回来。

后来,“燕淮”回来了。

可回来的那个“儿子”,面目未改,内里却翻天覆地。

温润如玉的谦和荡然无存,眉宇间总锁着挥之不去的阴鸷,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暴戾与陌生,像一根根细针,日日夜夜扎在太后的心上。

她不是没有疑心过。

那双眼睛深处,有时掠过的一丝闪烁,偶尔流露出的、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习惯或偏好……每一次试探,都被他用“重伤之后,心性有变,母后莫要担忧”轻轻挡了回来,那温和的语气下,是拒人千里的冰冷。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他一步步构陷、逼死忠直无双的江太傅,将云外楼付之一炬; 看着他轻描淡写地掩盖瑾妃惨死的真相,任由晋王背负弑母的污名,血溅天牢; 看着他囚禁皇后,废黜太子……桩桩件件,都像是在她心上凌迟。

心如刀割,痛彻心扉! 可她不能言,不能问。

她是太后,是大周后宫最后一道体面与秩序的象征。

若连她都不顾一切捅破了这层用无数谎言与鲜血糊起的窗户纸,这大周的天,顷刻间便会彻底崩塌!

这巍巍宫阙,立时便会化作吞噬一切的炼狱!

如今,他倒下了,倒在了那把刻满他罪愆的如意玉前。

是报应吗?

是燕淮死不瞑目的魂魄,终于无法再容忍这鸠占鹊巢的欺世盗名,要亲手将这窃国者拽入地狱?

还是江太傅那焚而不灭的忠魂,再也看不惯这孽障继续祸乱朝纲,终于要来索命了?

“太后……”贴身嬷嬷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进来,见她形容枯槁,泪痕未干,强忍着心酸劝道,“您千万保重凤体啊……龙体自有太医照看,您别太过伤怀了……”

太后缓缓抬手,用衣袖重重抹去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力气。

她指着面前棋盘上那纠缠厮杀、难分难解的黑白子,嘴角扯出一个惨淡到极致的笑容。

太后你看这棋局……黑的要吃白的,白的要困住黑的……斗来斗去,杀得你死我活,到最后……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洞察世事的苍凉。

太后还不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哀家这两个儿子……打从娘胎里出来,就走上截然不同的路。一个在明处享尽尊荣,一个在暗处尝尽孤苦……可到头来,竟落得这样的结局……

她哽住,后面的话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消散在殿内凝滞的空气里。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破釜沉舟的凛冽。再睁眼时,浑浊的泪眼已被一片冰封般的清明所取代。

太后去,

太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属于帝国最高掌权者的威严。

太后把那件东西取来。

嬷嬷心头猛地一跳,迟疑道:“太后说的是……”

太后就是当年,

太后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

太后江太傅……临行前,暗中托付给哀家保管的那盒……奏疏。

她闭上眼,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太后该了的债,终究是躲不过去的。不能再让更多的人……被这桩孽事,拖进这无底的深渊了。

嬷嬷浑身一震,明白了这轻飘飘的盒子所承载的千钧重量。她深深吸了口气,郑重应道:“是!”

随即转身,脚步轻而快地消失在层层帷幔之后。

殿内重归死寂,只剩下太后一人,对着那盘象征着无解困局的棋。

她重新拿起一枚棋子,悬在棋盘上空,久久未能落下。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沉下来,宫人们悄无声息地点燃了一盏盏宫灯。

昏黄的光晕映照着她布满皱纹、写满疲惫与沧桑的脸庞,也清晰地映照着棋盘上那片再也无法挽回的残局。

这场由她孕育、由她目睹、也终将由她亲手终结的,持续了整整二十年的孽缘与浩劫,是时候……画上那个迟来太久的句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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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很快回来,双手捧着一个深色的、毫不起眼的陈旧木盒,盒身光滑,显然时常被人摩挲。

她将木盒轻轻放在太后手边的案几上,屏息退至一旁。 太后没有立刻打开。

她只是用指尖,极其缓慢、极其珍重地拂过那冰冷的盒盖,仿佛拂过一段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历史。终于,“咔哒”一声轻响,她掀开了盒盖。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卷卷整理得异常齐整、却已明显泛黄发脆的奏疏。

每一卷的封皮上,都用一种力透纸背、带着铮铮铁骨般的笔迹,写着奏疏的名目与日期。 太后颤抖着拿起最上面的一卷,缓缓展开。

墨迹如血,字字泣心!

那上面,详述了风雷岭之战那场惊天阴谋的每一个细节——严涵如何在乱军之中,将淬毒的匕首刺入兄长燕淮的后心;如何用一场精心布置的“救火”,将燕淮的尸身烧得面目全非;如何顶着兄长的面容与身份,在亲信死士的掩护下,一步步踏上归京之路,最终坐上了那染血的龙椅!

奏疏中,江太傅更是痛陈自己如何从蛛丝马迹中洞察这惊天之秘,如何试图秘密联络忠臣、收集罪证。

然而,就在他准备孤注一掷、将真相大白于天下的前夕,一场“意外”的大火吞噬了云外楼!奏疏的最后几行,墨迹凌乱而仓促,充满了悲愤与不甘,如同绝笔!

在奏疏的末端,赫然粘附着一块边缘焦黑、触目惊心的玉佩碎片!那玉质温润,雕工古朴,正是当年燕淮贴身佩戴之物!

太后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她放下奏疏,手伸向木盒深处,又取出了一个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的狭长小盒。

锦缎揭开,一支通体莹润、光洁无瑕的白玉笛静静躺在其中。笛身线条流畅,玉质触手生温,正是江太傅生前从不离身的心爱之物!笛尾处,刻着一个清逸洒脱的“安”字。

自江太傅含冤离京、葬身火海的消息传来,这支玉笛便被太后秘藏在这暗格之中,如同封存了一段无法言说的愧疚与等待。

她曾以为,终有一天,能亲手将它还给那个清风霁月、胸怀天下的江太傅。

如今,物是人非。

太后拿起玉笛,指尖在那冰凉的“安”字上久久停留。

最终,她将玉笛小心翼翼地放回锦盒中,郑重地盖上盒盖,将它递给了身旁早已泪流满面的嬷嬷。

太后将此物,

太后的声音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疲惫,又有着尘埃落定的平静。

太后送去给姜娘子。

嬷嬷双手接过锦盒,闻言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太后的意思是……姜娘子她……她是……”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带着千钧之力,让她几乎无法说出口。

太后江予安。

太后替她说了出来,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夜色,声音里是无尽的怅惘与一丝迟来的了然。

太后她是太傅唯一的血脉。当年江家满门罹难,流离失所,江太傅离京前,曾秘密托人带话给哀家,说若他此行不幸……定要设法护他后人周全。哀家……愧对他们江家啊……

太后顿了顿,仿佛在回忆那些模糊的线索,那些姜时絮身上曾让她感到一丝若有身上曾让她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熟悉的违和感。

太后哀家不是没有派人去找过她……只是寻到的消息,都说她早已死于那场大火……谁能想到……

太后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了悟。

太后竟是这孩子自己,披荆斩棘,一步步走到了这血淋淋的真相面前!她演得太好,藏得太深……连哀家,都被她瞒了过去。哀家之前对她那些隐隐的疑虑……如今想来,不过是这孩子……故意露给哀家看的破绽罢了……

这孩子,亲眼看着至亲在火海中挣扎哀嚎,看着家族荣耀被付之一炬,看着血海深仇被权力掩盖……这十几年的颠沛流离,隐姓埋名,心里该积攒了多少恨?

太后的目光重新落在那承载着玉笛的锦盒上,声音带着一种托付的郑重。

太后这玉笛,是江太傅的心血所寄。当年他常说,丝竹之音,发于情,止乎礼,笛声清越,最能明心见性,照见人心……把它交给时絮吧。

她长长地、深深地叹息一声,仿佛卸下了心头积压了二十年的巨石。

太后也算替哀家……替这大周朝廷……还给江家,一份迟到了整整十几年的……公道!

嬷嬷捧着那不过几两重的锦盒,却感觉重逾千斤!指尖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跟随太后数十载,亲历了宫廷的无数风云变幻,怎会不知这玉笛的分量?

它承载的,何止是江太傅的遗泽,更是太后积压半生的歉疚、悔恨,以及对那段被黑暗吞噬的真相,最后的、也是最无力的救赎!

这递出去的,是物证,是认可,更是一声迟到太久的、无声的忏悔! “老奴……明白了。”

嬷嬷的声音哽咽,她屈膝深深一礼,不再多言,转身,捧着那承载着沉痛历史的锦盒,步履蹒跚却又异常坚定地退出了福宁宫。

偌大的宫殿,再次只剩下太后孑然一身。

她重新拿起一枚棋子,目光在棋盘上游移,最终,带着一种看透宿命般的决然,“啪”地一声,落子。

清脆的落子声在空寂的大殿中回荡。

黑白棋子,在灯下交错,最终形成了一个清晰无比、再也最终形成了一个清晰无比、再也无法挣脱的——死局。

二十年前种下的因,二十年后结出的果。 这场延续了二十年、沾满鲜血与泪水的滔天罪孽与救赎,终于在她这个既是母亲又是太后的老人手中,落下了最后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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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苇居。

窗棂半开,清冷的月光如银纱般倾泻而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姜时絮独自坐在窗边,望着天边那轮孤寂的寒月,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清寂。

白日里得知严涵垂危的消息,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

桐儿轻步走入,打破了室内的静谧。她手中捧着一个古朴素雅的锦盒,走到姜时絮身边,低声道:

桐儿娘子,宫里太后身边的嬷嬷方才亲自送来的,说是……太后娘娘亲赐之物。

姜时絮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桐儿手中的锦盒上。

那锦盒的样式古朴,透着岁月沉淀的气息。她心中微动,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悄然升起。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接过了锦盒。 盒盖轻轻掀开。 一支通体莹白、润泽生辉的白玉笛,静静地躺在明黄色的锦缎衬垫之上。

月光流淌在玉笛光滑的表面上,折射出温润内敛的光华。 当她的目光触及笛身尾部,那个清晰镌刻的、飘逸洒脱的“安”字时—— 时间,仿佛在瞬间凝固! 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海啸般的巨大冲击,狠狠撞上她的心脏!

浑身血液在刹那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瞬冻结成冰! 她认得这个字! 这清逸的笔锋,这熟悉的韵味……与她幼时在父亲书房中,无数次摩挲、临摹过的父亲留下的墨宝上,那落款的“安”字,如出一辙!分毫不差!

姜时絮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颤抖,轻轻抚上那冰凉的笛身。

指尖划过那个承载着血脉与记忆的“安”字,冰冷的玉质触感,却仿佛带着一种穿越时空而来的、属于父亲的温暖与气息。

无数被深埋、被压抑、被鲜血浸泡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汹涌地冲破闸门! 云外楼冲天的火光,父母亲人凄厉的惨叫,父亲被推入火海前那悲愤欲绝的怒视……

十几年来颠沛流离的恐惧与孤寂,隐姓埋名的屈辱与不甘,午夜梦回时啃噬心扉的刻骨仇恨…… 所有的委屈、悲愤、痛苦、绝望……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她胸中翻腾、咆哮,几乎要将她撕裂!

然而,就在这汹涌的情绪即将决堤而出的瞬间,一股更为深沉、更为厚重的力量,如同来自血脉深处的召唤,缓缓流淌而出。 那是对真相的执着,对昭雪的渴望,对逝去亲人的承诺,对不公命运最后的抗争!

汹涌的恨意与巨大的悲恸在她体内激烈碰撞、交融,最终,竟奇异地缓缓平复下去,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悲悯与决绝的平静。

她紧紧、紧紧地握住了那支冰凉的白玉笛。玉笛的棱角硌在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脚踏实地的真实。

姜时絮知道了。

她轻声说道,声音平静无波,却仿佛蕴含着足以撼动山河的力量。

窗外的月光,在她抬眸的瞬间,似乎变得格外清亮、澄澈。

那皎洁的光辉,温柔地笼罩着她,清晰地映照出她眼中那层潋滟的水光,也照亮了那深藏眼底、终于等到的、迟来了整整十几年的—— 昭雪之光。

这光,穿透了漫漫长夜的血色与谎言,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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