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山的传讯钟在清晨突然急促地响起，不同于往日的清越，带着几分凝重的震颤。殷清越刚结束晨练，就见弟子们神色匆匆地往凌霄殿赶，她拉住一个相熟的师妹，对方喘着气道：“清越师妹，忘川秘境提前开启了！掌门说要各派弟子组队试炼，咱们这一辈的，要选五十人进去呢！”
忘川秘境是玉京山附近最凶险的试炼地，里面不仅有高阶妖兽，还有能乱人心神的迷雾。殷清越心里一紧，刚跟着人群走到凌霄殿外，就听见掌门在殿上宣布组队名单。
“……荆溪白，殷清越，你们二人一组。”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惊叹。殷清越猛地抬头，看见站在人群前的荆溪白也微微侧过头，目光与她在空中短暂相撞，又像被月光烫到似的迅速移开。
“师兄，我们……”她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见他已经躬身领命：“弟子遵令。”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听不出半分波澜。
领了秘境令牌，两人沿着石阶往山下行。晨雾还没散尽，石阶上的露水沾湿了鞋边，谁都没有说话。殷清越攥着手里的令牌，那令牌是用玄铁打造的，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她掌心的热意。
“秘境里多妖兽，”还是荆溪先开了口，声音被晨雾滤得有些缥缈，“你跟紧我，不要擅自离队。”
“嗯！”她用力点头，偷偷看他的侧脸，发现他耳根似乎比平时红了些，可再定睛看去，又只剩一片温润如玉的淡然。
同行的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战术，偶尔有人打趣：“荆师兄和殷师妹一组可太好了，雷电配冰霜，正好相克又相生！”
殷清越听见这话，心里悄悄甜了一下，却见荆溪白只是淡淡颔首：“不过是恰巧罢了。”他甚至刻意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仿佛在刻意撇清什么。
她的心情像被晨露打湿的花，轻轻蔫了下去。也是，他向来在意同门眼光，自然不愿被人看出异样。她深吸一口气，把那点失落压下去，学着他的样子，摆出一副“只是普通师兄妹”的表情。
秘境入口在一处幽深的峡谷里，黑色的雾气像活物似的在谷口翻滚。掌门施法打开入口时，殷清越看见荆溪白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雷符，递给她时指尖微顿：“捏碎它能引雷护身，危急时再用。”
“谢谢师兄。”她接过雷符，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可他已经收回手，转身检查自己的佩剑，侧脸在雾气里显得有些模糊。
踏入秘境的瞬间，周围的光线骤暗。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腐叶的气息，头顶的藤蔓交错成网，只漏下几点破碎的天光。荆溪白走在前面，流霜剑出鞘半寸，剑柄上的雷光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像一盏引路的灯。
殷清越跟在他身后半步远，握紧了腰间的冰魄。她能听见他沉稳的脚步声，和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跳，还有远处密林里传来的妖兽嘶吼。
“这里的雾气能扰人心神，”荆溪白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时，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凝神守一，不要看雾里的影子。”
她乖乖点头，看见他转身时，悄悄往她这边挪了挪，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些许，虽然依旧隔着分寸，却让她安心了不少。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窜出几只青面獠牙的妖兽。殷清越下意识地凝聚寒气，想冻住妖兽的脚步，却见一道雷光先她一步劈出，荆溪白的流霜剑在雾气里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劈在领头妖兽的额头上。
“退后。”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殷清越听话地退到树后，看着他在妖兽群中穿梭。月白道袍的衣摆在打斗中扬起，雷光缠绕在剑身上，像一条灵活的银蛇，每一次挥剑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却总能巧妙地避开周围的藤蔓，免得伤及无辜——他向来如此，连伤人都带着三分温润。
可就在她看得出神时，一只漏网的妖兽突然从树后扑来。她惊呼一声，刚想捏碎雷符，就见荆溪白不知何时已挡在她身前，流霜剑反手一挑，雷光瞬间将妖兽击飞。
“说了让你跟紧。”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可殷清越却看见，他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泛白，显然是刚才急着回身，牵动了旧伤。
“师兄，你受伤了？”她慌忙想去看他的手腕。
“无妨。”他侧身避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发白的脸上，语气缓和了些，“下次不可走神。”
两人重新上路时，气氛变得有些微妙。雾气越来越浓，荆溪白的脚步放慢了些，有意无意地走在她身侧，流霜剑上的雷光也调亮了些，刚好能照亮她脚下的路。
殷清越偷偷看他，发现他的侧脸在雷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她想起刚才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
“师兄，”她鼓起勇气开口，“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幼时随师父来过一次。”他淡淡回应，“里面有处‘幻心池’，雾气最重，容易让人看见心魔，你到时候……”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紧跟着我。”
这一次，他没有说“不要擅自离队”，而是说“紧跟着我”。殷清越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点头：“嗯！我一定跟着师兄！”
她看着他重新望向前方的侧脸，雾气在他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像落了一层碎钻。虽然他依旧刻意保持着距离，打斗时甚至不愿让她插手，可殷清越却觉得，这一路同行，或许并不像她想的那么难熬。
至少，在这凶险的秘境里，他会记得提醒她避开危险，会在她遇险时第一时间挡在她身前，会……用雷光为她照亮脚下的路。
雾气深处传来隐约的水声，荆溪白停下脚步：“前面就是幻心池了，小心些。”
“嗯！”殷清越握紧了冰魄，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前走。
雾气越来越浓，几乎看不清彼此的脸，只能听见对方的脚步声，和流霜剑上偶尔闪过的雷光，以及她指尖凝结的寒气，在空气中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们依旧恪守着“师兄妹”的本分，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亲近的动作，可在这危机四伏的秘境里，那份刻意保持的疏离，却像被雾气打湿的纸，悄悄透出了一点心照不宣的默契。
殷清越望着荆溪白在雾气里若隐若现的背影，忽然觉得，或许这场被迫的同行，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她能这样光明正大地跟着他，看他挥剑时的模样，听他低声的叮嘱，哪怕只是以“师兄妹”的身份，也足够让她心生欢喜。
前方的雾气里，隐约能看见一片波光粼粼的水影，幻心池到了。荆溪白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雾气里显得格外清晰：“抓好令牌，别丢了。”
“嗯！”殷清越用力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玄铁令牌，也握紧了那份藏在心底的、小心翼翼的期待。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可只要能这样跟在他身边，哪怕前路再凶险，她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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