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和谈

灵犀阁的青玉案，金王子踏进门时，黄金铠甲扫过门框，带起的风让烛火晃了晃。他没急着说话，先将掌心的星辰玉佩往青玉案上一放——玉佩是月白色的，红绳系得规整，尾端还坠着颗小银铃，正是林轻鸢常系在腰侧的样式，走路时会随着步伐轻轻撞在衣料上，发出细碎的响。

“十阶要和谈。”金王子的指节敲了敲案边，“条件有三：解开封印，归还世言铠的六块碎片，承认他们的合法性。。”

庞尊的雷电在指缝间“噼啪”响了声，他伸手将玉佩往自己这边拨了拨，红绳被拉直，露出玉坠背面磨得光滑的弧度，这是林轻鸢的贴身之物。

“这玉佩怎么会在你这？”庞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银白的发丝下，眉头微微蹙起，“阿鸢她在哪？”

冰公主坐在一旁，指尖轻轻点了点案边，一层薄冰悄然凝结。“哥哥，”她看向水王子，眼神里带着担忧，“你见到阿鸢了吗？她在幕天阁还好吗？”

水王子微微点头，幽蓝的眼眸平静无波：“她在幕天阁。十阶的人，听她的。这玉是她让我带的，说‘见玉如见人’。”

“见玉如见人？听她的？”颜爵握着墨书笔的手顿了顿“当年十阶为祸仙境时，何等嚣张，如今会听一个小姑娘的话？”

毒夕绯“水王子莫不是被十阶迷惑了？”

庞尊的雷电突然炸响，在案角劈出个焦黑的小坑。“世言铠早被当年封印十阶的十位仙子打散了。”他的指腹反复摩挲着玉面的“鸢”字，那笔画边缘被磨得光滑，是林轻鸢总用拇指蹭出来的，“六块碎片藏在哪都不知道，十阶这是故意刁难。”

冰公主的指尖在案边凝出冰花，冰面映着玉佩的影子：“哥哥该清楚，那些碎片藏在哪，连当年的仙子都未必记得全。十阶这是故意为难。”

水王子：“阿鸢说，谈完再找也不迟。”他抬手将玉佩挂回原位，红绳在案上摆成个浅浅的弧度，像系在衣腰上的样子，“和谈时，带一块去就行。”

“一块？”颜爵的墨书笔在灵犀谱上点了个墨点，狐尾尖扫过砚台，“一块碎片能顶什么用？”

“有一块能见到。”阁门被轻轻推开，乐公主乐音走了进来，琉璃长裙上的音符纹路随步伐轻响，“在浮云楼，由我设的音障封着。”

这话让案前的人都顿了顿。庞尊攥紧了拳头，雷电差点劈在案角：“你早知道？”

乐音的指尖抚过腕间的音弦，清越的调子沉了下去：“是。他们说，若有朝一日谈和解，总得留块信物。这些年我没说，是怕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去做文章。”

毒夕绯的毒丝从袖中滑出，在案上绕了个圈又收回：“所以十阶要的世言铠，你们早有准备？倒是藏得深。”她瞥了眼那块玉佩，红绳在烛火下泛着微光，“那丫头的玉，平时总系在腰上，走路时叮当响，倒成了她的标记。”

时希转动着时间沙漏，金色细沙里浮出浮云楼的轮廓：“音障封印的碎片，该是最干净的一块。乐音既肯拿出来，想必是信十阶有诚意。”

冰公主看着乐音，冰蓝色的眼眸里多了些暖意：“所以和谈时，我们只带这一块去。其余的碎片在哪，等谈拢了，再慢慢说。”

水王子拿起玉佩，红绳在他指尖绕了两圈，又松开：“阿鸢也是这个意思。她说，诚意不在碎片多少，在愿不愿意先递出信物。”他将玉佩放回案上，红绳垂着，像在轻轻摇晃。

庞尊“我去准备东西。”

颜爵用墨书笔在灵犀谱上写下“浮云楼·护心镜碎片”，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音符：“我去备星露糕，用玉盒装着，和谈完后还可以吃。”

乐音走到案前，看着那块系着红绳的玉佩：“三日后，边界见。我会带着碎片过去。”

灵犀阁的烛火渐渐稳了，映着案上的玉佩，红绳垂着，轻轻晃动，像林轻鸢站在那里，正低头看着自己腰上的玉，笑着说“这样多方便，抬手就能摸到”。

穿堂风穿过冰晶穹顶，拂过玉佩时，红绳又晃了晃，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伸手将它拿起，系回自己腰上。

禁忌之地的星雾崖上，风打在黑石上，发出细碎的响。林轻鸢站在崖边，月漾星影裙的裙摆被风掀起个利落的弧度，她指尖转着枚暗物质令牌——司景泽昨夜塞给她的，说是能保护她。听见身后的动静，她头也没回，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懒：“御王哥哥倒是准时。”

黎灰的黑袍扫过地面，带起的气流让她鬓角的碎发飘了飘。他站在三步外，瞳孔落在她转令牌的指尖，袖摆下的手正攥着块星纹碎玉，圣瘢在锁骨处隐隐发烫：“你找我，是为了世言铠。”

林轻鸢转过身，令牌在指尖停住，令牌的冷光映在她眼底：“火燎耶的地下火山洞，是不是藏了块碎片？”她往前一步，裙角扫过他的黑袍，“司景泽说，那碎片的能量波动有点怪，想让你帮忙看看星象。”

“与你无关的事，不必操心。”黎灰的声音平得像崖边的黑石，圣瘢的灼痛顺着脊椎爬上来，“我叛出灵犀阁，是因为时希的星盘算错了生路。人类的贪婪早晚会拖垮仙境，灵犀阁守的平衡就是个笑话。”他顿了顿，补充道，“和你无关。”

林轻鸢挑眉，刚要开口，崖下突然传来声响。火燎耶踩着焰纹石阶上来，赤红色的衣摆扫过岩面，留下淡淡的焦痕。他手里捏着枚焰纹令牌，见了林轻鸢，扬了扬下巴：“阿鸢，找我？”

“不找你。”林轻鸢侧身避开他递过来的令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我和御王哥哥有正事。”

火燎耶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火焰跳了跳，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正事？是说火山洞的碎片，还是说御王的心思？”

黎灰的仙力在脚边凝成细环，将火燎耶的热浪挡开半寸：“火燎耶，这里没你的事。”

“没我的事？”火燎耶嗤笑一声，焰纹令牌在指间转了个圈，“那我要不要说说，是谁在圣瘢发作时，宁可咬碎牙，也不肯用世王的进化之力？”

林轻鸢转令牌的指尖顿了顿，目光落在黎灰发白的唇上——他确实总在月圆夜躲着众人，说是要观星，现在想来，恐怕是圣瘢发作得厉害。

“我叛出灵犀阁，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他转向林轻鸢，瞳孔里情绪翻涌，“阿鸢，我知道你把我当家人。但有些话，我必须说。”

他上前一步，不顾圣瘢的灼痛，声音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执拗：“从你幼时在雪地里，把暖手炉塞给我时，我就不是单纯把你当妹妹了。”他的声音软下来，却仍带着距离感，“但这与我叛逃无关。灵犀阁的腐朽，我早看在眼里。”

林轻鸢转令牌的手停了，暗物质的冷意透过指尖渗进来。她看着黎灰泛红的眼尾。

“我……”

“你不用说。”黎灰打断她，星雾渐渐平息，“我知道你和司景泽定了心意。”他转身时，圣瘢的灼痛让他踉跄了半步，却很快稳住，“和谈那天，我会带灵犀阁的碎片去。火山洞那块，等你们忙完了，我陪你去拿。”

火燎耶看着黎灰的背影，又看看林轻鸢，突然笑了：“行，御王都退一步了，我还争什么。”他把焰纹令牌往她手里一塞，令牌的棱角硌得她手心发疼，“火山洞的钥匙。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林轻鸢捏着令牌，看着火燎耶转身时故意撞了黎灰一下，两人的衣摆擦过。她转着暗物质令牌，突然觉得这令牌的冷意，和黎灰碎玉的温度，竟有些相似。

风掠过崖壁，她望着两人一前一后消失的背影，指尖的令牌突然发烫——那是司景泽在令牌里藏的小把戏，说是“想我的时候就会热”。她低头笑了笑，转身往幕天阁走，月漾星影裙的裙摆扫过星砂，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像在嘲笑刚才那两个笨拙表白的人，又像在心疼他们藏了这么多年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