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被一声甜腻的女声打断。
范知婧哥哥!
沈娇循声望去,只见范知婧提着裙摆径直踏入猎场中央。她那双金线绣鞋毫不顾忌地踩过染血的泥土,雪白的裙裾边缘立刻沾上污渍,像纯白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范珩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随即收敛了怒容。
范珩知婧,你怎么上猎场了
范知婧人家听说蔡哥哥在比箭嘛~

范知婧已经蹦跳着伸手去拽蔡徐坤的披风,虽然嘴上是在回答着范珩的话,可眼里却满是蔡徐坤。
范知婧蔡哥哥脸上怎么流血了?
蔡徐坤挑眉,任由小姑娘拽着自己的衣角。
他下马,范知婧立刻取出一方绣着鸳鸯的袖帕,轻轻地拂去蔡徐坤脸上的伤口。白绢瞬间被鲜血浸透,范知婧心疼地给他呼了呼,全然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逾矩的行为。
她是当今皇上最得宠的公主,即使这般也不惧怕流言蜚语。
蔡徐坤无事。刀箭不长眼。
蔡徐坤说这话时眼睛却看着太子,唇边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沈娇看得分明——这位骄纵的小公主出现后,太子就像变了个人。方才那股狠厉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被蔡徐坤当众羞辱的怒火都强行压了下去。
这与她剧本中的设定完全吻合:范知婧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是太子在宫中最需要最重要的盟友。
蔡徐坤显然也深谙此理,他故意弯腰凑近范知婧。
蔡徐坤下次教公主射箭。
范知婧真的?!
范知婧眼睛一亮,随即又嘟起嘴。
范知婧你上回答应教我骑马都没兑现呢。
蔡徐坤近日实在是忙。
蔡徐坤笑着揉了揉范知婧的脑袋,而后转头示意随从把他的玄甲和弓箭取下。
他的坐席设在猎场主位的锦绣帐篷内,四周垂落的轻纱随着晚风微微浮动。蔡徐坤卸下玄甲后换了一袭靛青色锦袍,腰间只悬着那枚裂痕新月玉佩,端坐在主宾席位,却比全副武装时更显锋芒毕露。
沈娇隔着几重人影悄悄打量他。没了铠甲遮掩,男人宽肩窄腰的线条一览无余,执杯的手背上凸起的骨节如刀削般凌厉。那道箭伤已经结痂,在烛光下像一抹暗红的胭脂,为他平添几分野性。
沈芪妹妹在看什么?
沈芪顺着沈娇的目光看去,俨然是主位上那位不威自怒的摄政王和在侧一旁的公主。
沈芪当今的摄政王不过也才二十三,实在是年轻有为。
沈芪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她指尖沿着茶杯边缘缓缓打转,眼睛却一直追随着主位上那道挺拔的身影。烛光在她眸中跳动,却不是少女怀春的羞怯,而是一种近乎纯粹的仰慕。
这与范知婧那种露骨的迷恋截然不同。
沈娇那是自然。
沈娇脱口而出一句对笔下男主角的满意,只一秒便反应过来这与自己身为女主的人设太过不符。
好在沈芪并未听清。
一道甜得发腻的声音刺破宴席的喧闹。范知婧提着染满酒渍的裙摆,像只花蝴蝶般扑到沈芪案前。她身后跟着两个捧绣架的宫女,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眼中却闪烁着恶意的火花。
范知婧沈大小姐——
范知婧听闻姐姐绣工冠绝京城,知婧特来讨教一二
沈芪还刚行完礼,范知婧已经示意宫女将绣架摆在沈芪面前。那上面绷着一幅未完成的牡丹图,针脚凌乱得像被猫抓过,右下角还沾着明显的泥印——分明是故意弄脏后拿来羞辱人的。
沈娇眯起眼睛。在她的原著中,范知婧确实常用这种方式打压贵女,只是当初自己并没有把这一段矛盾放在这里。怎么…情节发生了变故?
沈芪面色不变,只是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
沈芪公主谬赞了。不过是闺阁消遣,难登大雅之堂。
范知婧姐姐太谦虚啦~
范知婧突然抓起绣绷往沈芪怀里一塞,在绣绷脱手的瞬间,沈娇看到范知婧指甲故意在边缘一挑——那绷架眼看就要翻倒在沈芪素荷的裙裾上。
沈芪被范知婧禁锢地无法躲开,在即将倒在自己身上时沈娇一个箭步上前,广袖如流云般拂过,稳稳接住了下坠的绣绷。她的动作行云流水,连鬓角的珠花都没晃动一下。
沈娇公主想学什么针法?
沈娇笑意盈盈地将绣绷转了个面,她指尖灵巧地拨弄着上面的丝线。
沈娇双面绣?乱针绣?还是... 最近京城流行的十字绣?
范知婧明显愣了一下。她自是知道沈芪的性格软弱,所以才来挑衅一番这位抢夺自己誉满天下头衔的闺阁女子。却没想到被从未见过的一位女子反将一军。
范知婧你是何人?
沈芪这是我的妹妹沈娇,今日是第一次出来,冒昧顶撞了公主,我替妹妹向公主道歉。
沈芪抬手将沈娇护到身后,公主明显被驳面子的怒气已经摆在脸上。
范知婧并不吃这一套,推开沈芪双手环胸,傲气凌人地看着沈娇。
范知婧沈娇?
沈娇臣女参见公主殿下。
范知婧你刚刚说的十字绣人尽皆知,还是说你的绣法有何特别?
沈娇臣女说的是双面三异绣。
她边说边演示,针尖在绣布上穿梭如飞。这是她大学参加手工艺社团学的技巧,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帐内渐渐安静下来,连乐师都停止了演奏。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看沈娇手中的绣绷奇迹般变出两面不同的图案——正面是盛放的牡丹,反面竟是傲雪的寒梅。
满座哗然。
虽说这种绣法并不罕见,但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绣的巧夺天工,实在是令人嗔奇。
范知婧这里歪了!
范知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突然指向绣绷边缘。
沈娇不慌不忙地转动手腕。
沈娇公主再看?
只见那“歪掉”的针脚连起来,竟是一行娟秀的小字:木偶衣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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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男女主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