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将那一沓沉重如山的信纸深深藏进贴身衣物柜的最底层,仿佛要埋葬一个足以吞噬她的秘密。玄机盒静静躺在桌案上,幽暗的木纹在烛光下流淌着诡谲的光泽。她枯坐案前,一夜未眠,眼底布满血丝,如同被无形的蛛网层层缠缚。
打不开。
无论如何尝试,那些精密的机括纹丝不动。
但就算打不开,她也绝对不能再将这个盒子拱手还给蔡徐坤。
还回去就等于将沈家通敌的如山铁证、将她自己这荒谬可悲的北疆公主身份,一并拱手送回蔡徐坤手中。那无异于自掘坟墓。
窗纸透出灰白的晨光,鸟鸣声清脆地刺破死寂。沈娇的眼皮沉重如铅,心却像在油锅里煎熬。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和疲惫彻底压垮时,门外响起了春桃刻意压低却难掩紧张的声音:“小姐,太子…太子殿下来了!说是前日他在公主府落下了要紧的东西,疑心是您捡着了,非要亲自来问…”
范珩?
那日他们之间的对话可不愉快,怎么会在这时候找上门,还用这么蹩脚的理由。
沈娇劳请太子殿下在正厅等候一二,我梳妆好便去。
沈娇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她迅速站起身,几乎是踉跄着扑到铜盆前,用冰冷的残水狠狠拍打脸颊,试图驱散眼底的疲惫和惊惶。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飞快地将那个烫手的玄机盒塞进床榻内侧。这才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裙,走向前厅。
范珩果然在前厅悠然品茶,一身月白云纹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眼间依旧那般让人捉摸不透。看见沈娇进来,他放下茶盏,起身拱了拱手,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和眼下浓重的青黑处掠过。

沈娇参见太子殿下。
范珩抬手示意奴仆都下去并带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范珩沈二小姐几日不见怎变得如此憔悴?
沈娇劳太子殿下惦记。只是那日臣女让公主殿下惊着了,这两日心生愧意,寝食难安。
沈娇强打起精神应对,方才在来的路上或多或少已经把需要应对的策略打好草稿。
范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慵懒的笑意似乎深了些许。
沈娇听闻太子殿下丢了要紧的物件,是何?
范珩一枚内有形如雀鸟木雕的香囊,你可曾看见?
沈娇摇头。
范珩那可惜了。
范珩孤幼时顽劣最爱鼓捣些稀奇古怪的机关锁具,那木雕还是母后听说你父亲爱弄这些东西特意请来教孤刻的。
范珩孤仍记得沈相雕雀鸟的手法实在是巧,栩栩如生。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讲童年趣事,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精准地敲在沈娇紧绷的心弦上。
雀鸟。
与父亲相关的,定有线索。
沈娇猛地抬眼看向范珩,撞进他含笑的眼眸深处——那里没有好奇,没有探究,只有一片了然于胸的平静和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示。
范珩知道!他不仅知道她在为玄机盒发愁,他甚至可能知道盒子的秘密。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绝处逢生的狂喜瞬间攫住了沈娇。他是敌是友?为何要帮她?无数疑问在脑中炸开,但此刻她已无暇细想。
沈娇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她强迫自己低下头,掩饰眼中汹涌的情绪。
沈娇我会帮太子殿下留意的。
范珩那好。
范珩起身欲要离开,而后又将纸扇打开。
范珩对了,知婧那日醉酒并不记得你无意之举,孤也让其他人都封口了,你不必再挂怀。
说罢他便离开了。
沈娇送他到门口,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晨光中,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后背一片冰凉冷汗。她扶着门框,指甲深深掐入木头里。
范珩今日之举,绝对是故意来提醒他的。
她几乎是踉跄着冲回房间,扑到床榻边,这一次她的目光好似探针,在盒面繁复的纹路中疯狂搜寻。
终于在她近乎崩溃的边缘,靠近盒子底部一处极其隐蔽、被层层藤蔓纹饰巧妙覆盖的角落,她发现了一个微微凸起、形状极其抽象、但若以特定角度看去,竟隐隐勾勒出一只展翅欲飞雀鸟轮廓的微小凸点。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盒子的角度,让自己的视线与那雀鸟的“喙部”形成一条精准的直线。然后屏住呼吸按压了下去。
咔哒——
一声与之前所有机括声都截然不同的、沉闷而复杂的咬合声从盒内传来。紧接着整个玄机盒如同活了过来一般,顶盖中央那雕刻着狰狞双头鹰图腾的区域,竟然如同莲花绽放般,缓缓地、一层层地向四面旋转着打开。
开了!
正当沈娇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清盒内之物时,身后传来了极为冰冷的声音。
江秋沈二小姐果然不负所望。
几乎是一瞬间,沈娇猛地将玄机盒死死抱在怀里,如同护住幼崽的母兽,身体向后急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床柱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生疼。
她就算死也不能让蔡徐坤拿到这个东西。
沈娇你一直在监视我?
这算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江秋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
江秋沈二小姐不要负隅顽抗了,王爷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江秋是我带你走,还是你直接将盒子内的东西给我?
江秋朝她伸手,稳稳地站在离沈娇三步之遥的地方,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沈娇春桃!春桃!
江秋沈二小姐不必叫喊,无人在外。
沈娇背靠着冰冷的床柱,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坐在地上,玄机盒依旧被她死死抱在怀里,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浮木。冷汗浸透了她的里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就在这时——
“砰!”
-
啊..这几篇都是2k左右,写的晕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