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字迹里的光

南栀祎抱着笔记本走出教学楼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她把本子紧紧搂在怀里，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她走几步就忍不住低头看一眼怀里的深蓝色封皮，心里翻涌着奇怪的情绪。

回到家，她没像往常一样先找零食，而是径直坐到书桌前，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开。扉页的栀子花在台灯下泛着柔和的光，她指尖轻轻抚过那歪扭的花瓣，忽然想起上周班会课，班主任让大家匿名写“最想感谢的人”，张子墨的纸条上画了只同样丑丑的小蜜蜂。

她甩甩头，把这个念头压下去。说不定只是巧合。

翻开第一页，工整的字迹扑面而来。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同学的笔迹，笔锋偏硬，偶尔有勾连的连笔，看起来像个男生写的。内容却让她心脏猛地一跳——是这次月考数学试卷的详细解题步骤。

从选择题第一题开始，每道题旁边都用红笔标注着“易错点”：“注意定义域！”“这里容易忽略k=0的情况”。到了她最头疼的第18题，整整写了两页纸，先用铅笔淡淡画了辅助线，旁边标注“过A点作垂线时，记得用空间直角坐标系更简单”，后面跟着三种不同的解法，最后还用荧光笔标出“推荐解法二，计算量最小”。

南栀祎的手指悬在纸页上方，迟迟不敢落下。她仿佛能看到有人坐在台灯下，对着试卷一点点拆解步骤，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连她卡壳的地方都用波浪线特别标出来，旁边写着“这里我上次也错了，记住辅助线要这样画”。

翻到后面，她发现这本子不只是针对这次月考。前面几十页记着各种题型的解题思路，从函数单调性证明到导数应用，每种题型下面都列着“通用步骤”和“变式拓展”。在一道复杂的数列题旁边，她看到一行小字：“这题栀祎上次作业错了，换个角度讲可能更容易懂”。

她的呼吸忽然顿住了。

这句话像颗小石子投进心湖，荡开一圈圈涟漪。她想起上周交作业时，数列那道题确实空着没写，组长收作业时还笑着说：“南栀祎也有不会的题啊？”当时她红着脸没说话，难道……

台灯的光晕落在字迹上，那些工整的步骤仿佛活了过来。她忽然想起，每次数学课她皱眉的时间长了，总会感觉后桌有人轻轻咳嗽；每次她对着难题发呆，回头想借橡皮时，总能看到张子墨正低头假装刷题，耳朵尖却红得厉害。

她翻到笔记本最后一页，空白处有行极浅的铅笔印，像是写了又擦掉，只能隐约看出“希望你……”后面的字模糊不清。南栀祎忽然捂住嘴，眼眶又热了起来，可这次的眼泪里，藏着暖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