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念的呼吸带着玻璃碴子似的痛
铁笼的栏杆冰得刺骨，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尾巴紧紧裹住前爪，却挡不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这不是冬天的冷，是那种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地方，连空气都带着恶意的凉。
她能听见那个男人的脚步声在外面晃悠，拖沓，缓慢，像挂在墙上的钟摆，每一下都敲在神经上。刚才他打开笼门换那碗发馊的猫粮时，李念看清了他的脸——眼角有颗痣，笑起来的时候痣会跟着挑一下，可那笑意半点没到眼里，全冻在嘴角，像结了层薄冰。
“乖啊，吃点东西。”他当时是这么说的，手指在她头顶虚虚地晃了晃，没真的碰下来。可李念后背的毛全炸开了，她闻到他袖口藏着的味道，不是猫粮的腥，不是消毒水的冲，是种更暗的、像被踩扁的老鼠那样的血气。
笼子旁边堆着好几个空笼，铁丝上还挂着点褪色的绒毛，不知道是哪只倒霉蛋留下的。最里面那个笼子关着只三花猫，一只眼睛肿得眯成了缝，另一只半睁着，眼神空得像口枯井。它见李念看过来，喉咙里发出点“呜呜”的声，却没力气动一下。
李念的心揪成了团。她不是生来就是猫的，可现在这具小小的、毛茸茸的身体里，装着的还是那个会为流浪狗留半碗饭、会对着被碾死的麻雀发呆的人的魂。她知道这地方不对劲，知道那个男人的“好”是裹着糖衣的刀子——他白天会提着印着“爱心救助”的笼子去公园，对着那些喂猫的老太太笑得一脸和善，说“这些小家伙可怜，我带回去好好照顾”。
可这里哪有什么照顾。
墙角的钩子上挂着东西：一把尖嘴钳，齿刃磨得发亮；一卷黄色胶带，边缘沾着点深褐色的渍；还有个玻璃小瓶，里面的液体清得像水，却散发着让猫头晕的甜气。李念昨天亲眼看见他捏着那把钳子走向一个关着小奶狗的笼子，后来那笼子就空了，地上多了点没擦干净的血点子。
她必须逃。
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心里疯狂地长。李念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笼子——这是个廉价的塑料笼，插销是最老式的弹簧款，只要用点力往上顶，就能弹开。问题是笼门和栏杆之间的缝太窄，她的爪子够不着插销。
她试着用鼻尖去顶，没用，塑料太滑。又试着把后腿蹬在笼壁上，身体往前探，前爪拼命伸长——指尖终于碰到了插销的边缘，可肉垫太软，一用力就滑开了。
男人又进来了。他手里拿着块抹布，慢条斯理地擦着桌子，眼睛却时不时往笼子这边瞟。李念赶紧缩回爪子，装作舔毛的样子，耳朵却竖得像雷达，捕捉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擦完桌子，拿起那瓶甜气的液体，往一个小喷壶里倒。“待会儿出去‘领’新伙伴，得用这个。”他自言自语，声音轻飘飘的，“上次那个太吵，这次得找个安静点的。”
李念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看见他把喷壶塞进外套口袋，又看了眼三花猫的笼子，眉头皱了皱：“这只快不行了，留着占地方。”
他转身去拿钳子。
就是现在！
李念猛地弓起身子，用尽全力把后腿往笼壁上一蹬，整个身体像颗炮弹似的往前冲！前爪精准地勾住插销的凸起，借着冲力狠狠向上一拽——“咔哒”一声轻响，插销弹开了！
笼门松了道缝。
男人刚握住钳子的手顿住了，猛地回头。李念甚至能看见他眼里瞬间燃起的戾气，像被踩了尾巴的狼。“找死！”他低吼一声，扔下钳子就朝这边扑。
李念顾不上多想，用头和爪子一起用力，把笼门撞开个更大的口子，连滚带爬地挤了出去。落地时膝盖磕在水泥地上，疼得她眼前发黑，可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耳边，她连滚带爬地朝着唯一的光亮——那扇钉着铁栏杆的窗户冲。
窗户不高，栏杆锈得厉害，中间有根已经松动，歪歪扭扭地翘着。李念纵身跳上窗台，用爪子抱住那根锈栏杆，拼命摇晃。铁屑簌簌往下掉，她的爪子被划得生疼，渗出血珠，可她不敢停。
男人的手已经快要抓住她的尾巴了！
“喵——！”李念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一挣——栏杆“哐当”一声掉了下来！她几乎是滚着从那个缺口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窗外的杂草堆里。
草叶割得脸生疼，可空气里有风，有阳光，有远处街道的人声！李念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男人正卡在窗户上，半个身子探出来，眼睛红得像要吃人。
她转身就跑，顺着围墙根的阴影，拼了命地往巷子口冲。爪子在地上磕出“哒哒”的响，像在敲着自由的鼓点。她知道自己不能只跑，她得找到人，得让别人知道这里藏着什么，得让那个关着三花猫的笼子，还有那些空着的、沾着血的笼子，都被阳光照到。
风掀起她颈后的毛，带着点暖意。李念跑得更快了，小小的身影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劈开那条阴暗的巷子，朝着光亮的地方，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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