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的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戾气,刮在玄女残破的身躯上,像无数把钝刀在割肉。她躺在离镜怀中,胸口的血洞还在汩汩冒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离镜的脸近在咫尺,那张她追逐了三生三世的容颜,此刻写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慌乱——或许是怜悯,或许是别的什么,但这一切都太迟了。
意识像风中残烛,即将熄灭的瞬间,那些纠缠了她一生的画面突然清晰得可怕。
她记得第一次在昆仑墟见到离镜的模样。那时她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狐妖,穿着洗得发白的绿裙,站在人群里像株不起眼的狗尾巴草。而离镜,彼时的翼族二皇子,玄色锦袍衬得他眉眼桀骜,指尖捻着片桃花瓣,漫不经心地听着属下回话。那一刻,他鬓边的碎发被风掀起,眼神里的慵懒与邪气,像钩子一样缠上了她的心。
玄女的思绪混乱想起了在青丘时,“你看,那就是青丘狐帝的幺女,生得真好。”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玄女顺着目光望去,只见白浅一袭素衣站在洞府门口,侧脸在阳光下泛着莹白,九尾在身后轻轻摇曳,连阳光都成了她的陪衬。那时她就攥紧了拳——凭什么白浅生来就拥有一切?家世、容貌、旁人的追捧,还有离镜投去的、带着恋慕的目光。
“想变成她那样吗?”心中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蛊惑的魔力。那时她正躲在深处哭,因为听到路过的人说:“那青丘帝姬,倒是个妙人。”
最后玄女便让白浅去找折颜,易容术的疼痛钻心刺骨,像有无数根针在剥离她的皮肉。可当她在铜镜里看到那张与白浅一模一样的脸时,所有的疼都化作了狂喜。她对着镜子练习白浅的神态,模仿她说话的语气,甚至偷偷藏起她用过的发簪,只为沾染一丝她的气息。曾经她以为,有了这张脸,离镜总会回头看她一眼。
为了留在离镜身边,她做了无数卑微的事。他醉酒时,她彻夜守在床边;他烦躁时,她笨拙地讲笑话;他对着白浅的画像发呆时,她就默默退到角落,假装自己不存在。她像株菟丝花,拼命想缠上他这棵树,却不知对方从未想过给她依靠。
“嫁给我吧。”离镜第一次对她说这句话时,她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春天。可她知道,他想要的得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她正巧自己与白浅容貌相似以及擎苍觉得自己这个能在昆仑墟自由出入的身份能带来的利益。最终她还是点头了,哪怕知道这是场骗局,也愿意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在这场婚礼,她盗走了昆仑墟的布防图,看着令羽,瑶光上神的牺牲以及无数人在战场上死亡流血,夜里被噩梦惊醒,却告诉自己:为了离镜,值得。
大婚之夜,离镜醉醺醺地喊着“阿音”,那是白浅在昆仑墟拜师学艺时所用的的昵称。她躺在他身边,睁着眼睛到天亮,泪水浸湿了枕巾。原来借来的容貌,终究换不来真心,可她不甘心。
后来的日子,是无休止的猜忌与争吵。离镜对她越来越冷淡,常常夜不归宿。她开始变得歇斯底里,查他的行踪,闹到翼宫鸡犬不宁,却只换来他更深的厌恶。她甚至想过,要是白浅死了就好了,那样离镜就只能看着她了。可这个念头像毒草一样疯长,最终让她走上了绝路,当玄女生下孩子发现她是死胎时玄女想尽办法最终——盗取墨渊仙体和九重天的小天孙以此复活自己的孩子,可最终夜华和白浅的打断失败了。
同时白浅收回了易容术,让她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当她摸到自己那张平凡的脸时,才彻底崩溃。她费尽心机追求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离镜……”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想触摸他的脸。血从嘴角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离镜抱着她,没有说话。玄女只觉得自己的这一生好悲哀以及走到如今的处境也算自作自受。
玄女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她为了一张脸,一个不爱她的人,背叛了所有,毁掉了自己。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来生,她再也不要这样了。她不要易容换脸了,也决不会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爱得这么狼狈。她只想做回自己,哪怕平凡,哪怕孤独。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她仿佛又闻到了十里桃林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