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萦绕的桃花香清甜得发腻,玄女猛地睁开眼,漫天粉白的花瓣正簌簌落下,像一场永不终结的雪。身下是柔软的花瓣堆,阳光透过花隙洒在脸上,暖融融的。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小小的,白白嫩嫩,穿着青丘特有的浅绿纱裙——这是她七岁时的模样。不远处,梳着双丫髻的白浅正举着桃花枝追蝴蝶,银铃般的笑声穿破花海:“阿玄!快来帮我抓那只蓝蝴蝶!”
心脏像被什么滚烫的东西撞了一下,前世的爱恨嗔痴在这一刻突然烟消云散。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
“阿玄?你傻站着干嘛?”白浅跑过来,羊角辫上还缠着两朵桃花,脸颊红扑扑的,“再不来,蝴蝶就要飞走啦!”
看着白浅清澈的眼睛,玄女喉头哽咽。前世,她就是从这时开始嫉妒,开始模仿,最终坠入深渊。可现在,她只觉得眼前的小狐狸鲜活又可爱,像颗刚从晨露里捞出来的果子。
“蝴蝶是抓不住的。”她轻轻拉住白浅的手,掌心暖暖的,“放它走吧,明年它会带更多同伴来。”
白浅愣了愣,随即笑嘻嘻地松手:“也是哦!那我们去爬最高的那棵桃树!我昨天看见树顶有个鸟窝!”
接下来的日子,玄女像换了个人。她不再偷偷模仿白浅的步态,不再趁她睡熟时摸她的发簪,白浅爬树掏鸟窝,她就在树下铺厚厚的花瓣垫,嘴里念叨“摔下来我可不扶你”;白浅偷喝折颜的桃花醉被发现,她就站出来说“是我想尝”;白真教她们辨识草药时,白浅总把毒草当仙草,是她一次次拉住她的手。
青丘的狐狸们都说,玄女这孩子性子定了,眉眼间没了从前的怯懦,倒像株临水的青竹,稳稳地立在白浅身边。
白真来看妹妹时,常撞见两个小姑娘在桃林里分桃花酥。白浅狼吞虎咽,嘴角沾着碎屑,玄女则慢条斯理地帮她擦嘴。“二哥你看!阿玄现在像个小老太太!”白浅含着糕点含糊不清地喊。
白真笑着揉她们的头发,眼尾的桃花痣泛着暖光:“总好过你这只野狐狸。”他看向玄女时,目光多了几分温和,“昨日见你在看《百草经》,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玄女点头道谢,心里一片平静。前世听到“白真上神”四个字就紧张,如今却只觉得他像个温和的大哥哥。
日子在桃花的开落中缓缓流淌,平静得像一潭春水。直到那天,白浅偷了狐帝的令牌,拉着她往桃林外跑:“阿玄,我听说迷雾森林有发光的蘑菇!我们去看看,就一眼!”
玄女的心猛地一沉。她记得这里,前世她和白浅就是在这片森林遇到了黑熊,命运从那时开始偏离。“不行,狐帝说过那里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白浅不以为然,“我们就去看一眼,我把桃花酥都分你!”
看着白浅亮晶晶的眼睛,玄女终究还是松了口。或许,这一世会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