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鸟载着白浅与折颜,一路向西飞去。风掠过耳畔,白浅扒着毕方鸟背往下看,只见山川河流渐渐缩小,青丘的十里桃林早已成了天边一抹淡粉。她心里头既有些雀跃,又沉甸甸的,忍不住回头望了又望。
“还在想玄女?”折颜的声音带着笑意,从身后传来。
白浅转过身,抓着他的衣袖晃了晃:“折颜,你说阿玄一个人在桃林,会不会真的孤单啊?要不我回去带她一起来吧?反正多个人也不多……”
“胡闹。”折颜敲了敲她的额头,“昆仑墟的规矩岂是说改就改的?再说了,玄女在青丘安稳得很,有白真照看着,还能少了她的桃花酥不成?”
白浅撇撇嘴,心里还是惦记着。直到毕方鸟落在一片云雾缭绕的山脚下,她才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只见远处的山峰直插云霄,山体上刻着巨大的符文,隐隐有金光流转,山门前立着两尊石兽,气势威严,比青丘的狐形石雕气派多了。
“这就是昆仑墟?”白浅眼睛亮晶晶的,拉着折颜的手就往前跑,“快进去快进去,我要见见那位墨渊上神长什么样!”
折颜拉住她,无奈道:“急什么?先换个模样。”他抬手一挥,一道白光落在白浅身上。白浅只觉一阵眩晕,再低头看时,自己身上古朴素净的衣裙变成了素色的男装,头发也束成了简单的发髻,连声音都变得清朗了些。
“折颜!你这是做什么?”白浅摸着自己的短发,一脸懵。
“昆仑墟从不收女弟子。”折颜理了理她的衣襟,语气坦然,“你若想拜师,就得委屈些,扮成男儿身。”
白浅皱起眉:“为何不收女弟子?女子怎么了?我剑法和法术可比青丘好多男狐狸厉害!”
“这是昆仑墟几千年来的规矩,墨渊上神定的,改不了。”折颜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塞进她手里,“从今日起,你就叫司音,是我从凡间捡回来的野狐狸,无父无母,一心向道。记住了?”
“司音……”白浅念叨着这个名字,心里老大不乐意,可一想到能学本事治玄女的脸,又把不满咽了回去,“那我这模样,会不会被识破啊?”
折颜笑得促狭:“寻常弟子自然看不出来,至于墨渊上神……”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他能不能识破,就看你的运气了。”见白浅面露犹豫,他又补了一句,“你可知昆仑墟的藏书阁?里面记载的上古秘术,可比我这药庐里的医书全多了。说不定哪一页,就记着能消蚀骨草疤痕的法子呢。”
这话果然管用,白浅眼睛瞬间亮了,抓着折颜的胳膊就往山门跑:“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
两人刚走到山门前的白玉广场,就见已有个身着蓝衣的少年候在那里,眉目清俊,正对着山门拱手行礼。白浅刚想问他是谁,突然一阵风卷着金光掠过头顶,一柄扇子状的法宝“嗖”地从云层里飞出来,直直落在她面前,悬浮在半空。
那扇子通体莹白,扇骨上刻着繁复的云纹,边缘泛着淡淡的灵光,一看就不是凡物。白浅愣了愣,伸手握住扇柄,只觉一股温润的灵力顺着掌心流遍全身,舒服得让她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是什么宝贝?”她翻来覆去地看着扇子,心里琢磨着,阿玄要是有这玩意儿防身,再遇到黑熊也不怕了。
就在这时,山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为首的男子身着玄色长袍,墨发用一根白玉簪束起,面容清俊得不像话,眉宇间却带着睥睨众生的威严,周身的灵力沉稳如山,让人不敢直视。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弟子,皆是一身素衣,神情恭敬。
“师父!”蓝衣少年连忙上前行礼,原来他也是来拜师的。
白浅的目光却黏在了那玄衣男子身上——这就是墨渊上神?怎么看着比折颜还年轻几分?说好的战神呢?怎么瞧着像个画里走出来的小白脸?
墨渊的目光落在白浅手中的扇子上,眸色微沉。这玉清昆仑扇是昆仑墟的镇墟之宝,认主极严,几千年来从未主动现身,今日却飞到一个陌生少年手里,倒是奇事。他视线扫过白浅,看似随意,却已看穿了她的女儿身,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却没点破。
白浅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把扇子往身后藏了藏,心里嘀咕:他看我做什么?难道识破了?
折颜上前一步,对着墨渊拱手:“老友,许久不见。”
“折颜上神。”墨渊微微颔首,目光又落回白浅身上,“这位是?”
“他叫司音,我带他来拜师。”折颜拍了拍白浅的肩,“司音,还不见过你未来的师父?”
白浅反应过来,连忙学着那蓝衣少年的样子拱手,却忘了自己还拿着扇子,差点把扇柄戳到自己脸上。她赶紧把扇子递还给墨渊:“这个……刚才自己飞过来的,还给你。”
墨渊没接,只是看着她:“既是它选了你,便拿着吧。”他心里清楚,玉清昆仑扇认主,必是与昆仑墟有渊源之人,这女娃娃,怕是躲不掉与他的师徒缘了。
白浅愣了愣,有些可惜它认主本来还想送给阿玄防身呢,抱着扇子跟着众人进了大殿。殿内庄严肃穆,正中央供奉着一块巨大的玄石,上面刻着“昆仑”二字。那蓝衣少年先一步上前,对着墨渊行了三叩九拜之礼:“弟子子阑,叩见师父。”
墨渊点了点头,看向折颜:“今日一同来了两位,按规矩,先到者为兄,后到者为弟,你看?”
白浅一听就急了,她哪在乎什么师兄师弟?她只想赶紧拜师学艺!她偷偷扯了扯折颜的袖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谁当师兄都一样,快点拜师吧!再磨蹭下去,我都想回青丘了!”
折颜忍着笑,对墨渊道:“我这小狐狸性子急,就让他做师弟吧。”
“凭什么?”白浅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自己是“男儿身”,连忙压低声音,“我是说……既然定了,那就赶紧拜师吧,别浪费时间。”她说着就想转身往外走,心里憋着火——早知道拜师这么麻烦,还不如自己去极北找凝脂玉呢!
“等等。”墨渊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既做师弟,这玉清昆仑扇便送你做见面礼。”
白浅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那扇子,又想了想治好玄女的脸,终究还是停住了。她抱着扇子,不情不愿地跟着子阑跪下,磕了三个头:“弟子司音,拜见师父。”
墨渊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朗声道:“从今往后,子阑为我座下第十六弟子,司音为第十七弟子。”
旁边的师兄们见这小师弟年纪小,性子又急,还得了师父的宝贝扇子,都忍不住笑了。后来日子久了,大家便都习惯唤她“小十七”。
白浅捏着玉清昆仑扇的扇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学本事,快点找到治疤痕的法子,快点回青丘见阿玄。至于什么师兄师弟,什么男儿身女儿身,都没那么重要。
大殿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素色的衣袍上,也落在那柄莹白的扇子上,泛着淡淡的光。属于司音的昆仑墟岁月,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