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潭的晨雾还没散透，酸溜溜的洞穴外就飘来一股呛人的麻辣味，像是谁把整棵花椒树扔进了滚水里。酸溜溜正蹲在新坛子前清点他的“宝贝”，坛口摆着三粒晨露浸过的花椒，坛边压着片晒干的紫苏叶，都是他从黑风山好不容易换来的稀罕物。
“咳咳……”他被那股麻辣味呛得直咳嗽，酸雾从鼻孔里冒出来，在晨光里凝成小水珠，“哪来的野椒精，敢在我洞口撒野？”
话音刚落，洞口的芦苇丛“哗啦”一响，钻出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姑娘，辫梢还绑着两个红辣椒，一晃一晃的像挂着小鞭炮。正是黑风山花椒树成精的花椒妹，身后跟着一群半尺高的小辣椒精，个个顶着尖尖的红帽子，手里攥着团黑乎乎的东西，老远就喊：“酸菜哥哥！我来救你啦！”
酸溜溜瞅着他们手里的东西直皱眉，那是团裹着麻香的粉末，一看就知道是花椒磨的。他去年去黑风山串门，被花椒妹的曾奶奶用这玩意儿呛过，打喷嚏打到半夜，现在想起来鼻子还发痒。
“瞎咋呼啥？”酸溜溜往洞口挪了挪，把新坛子护在身后，“我好端端的，救什么救？”
花椒妹一扭一扭地凑过来，朝天辫上的红辣椒差点戳到酸溜溜的菜叶裙：“酸菜哥哥你不知道！我听潭里的虾兵说，有条臭鱼精缠着你，还敢喊你‘娘’！太过分了！”她把手里的粉末往酸溜溜眼前一举，粉末里混着几粒红辣椒籽，“这是我用三千年的老花椒磨的粉，叫‘防鱼喷雾’，撒出去能让鱼精打喷嚏打到尾巴抽筋！上次黑风山的黑鱼精调戏我，被我撒了一把，现在见了我就绕道走，连鱼鳞都吓得竖起来了！”
小辣椒精们也跟着举着粉末喊：“打倒臭鱼精！保护酸菜哥哥！”喊着喊着还排起了队，用花椒粉在地上画了道线，宣称“臭鱼精越过此线格杀勿论”。
酸溜溜被他们逗得直乐，嘴上却故意板着脸：“别胡闹，他就是条笨鱼，脑子不好使，不是故意的。”话虽这么说，眼睛却瞟着那“防鱼喷雾”，浪天宝要是今天再敢胡喊，他不介意让这笨鱼尝尝麻辣风暴的滋味。
正说着，潭面“哗啦”一声炸开水花，浪天宝甩着尾巴游了过来，头上还顶着片大荷叶，显然是怕被酸雾熏。他看见洞口的酸溜溜，尾巴尖的红绳瞬间晃成了圈，隔着老远就喊：“娘！我来给你当保镖了！昨天说好的，我记着呢！”
这话喊得又脆又亮，惊得芦苇丛里的麻雀精扑棱棱飞起来，拉了泡屎正好掉在浪天宝的荷叶上。
花椒妹一听就炸了，举着“防鱼喷雾”就冲过去：“臭鱼精！还敢喊！看我的厉害！”她猛地扬起手，粉末“呼”地撒出去，像团黄雾直扑浪天宝的脸。
浪天宝正咧着嘴笑，冷不丁被粉末糊了满脸，麻香混着辣味直冲鼻腔，他“阿嚏”一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尾巴甩得水花四溅，把花椒妹和小辣椒精们浇成了落汤鸡。
“阿嚏！阿嚏！”他停不下来，接连打了十几个喷嚏，打得青鳞都竖了起来，像只炸毛的大闸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你……阿嚏……你撒什么东西？！阿嚏！辣死鱼了！”
花椒妹抹了把脸上的水，气得直跺脚，红帽子被水冲得耷拉下来，像朵蔫了的花：“就撒你怎么着？谁让你缠着酸菜哥哥！还敢喊‘娘’，我看你是想当酸菜鱼想疯了！”
小辣椒精们也跟着起哄，举着剩下的花椒粉往浪天宝身上扔，有粒辣椒籽正好弹进他的鼻孔，浪天宝“阿嚏”一声，差点把自己的背鳍喷出去。
“你们欺负鱼！”浪天宝急了，甩起尾巴又泼了他们一身水。这次更绝，潭底的淤泥被他搅了起来，混着花椒粉变成了泥浆，糊得小辣椒精们满脸都是，红帽子变成了灰帽子，只剩俩眼睛瞪得溜圆，像沾了泥的樱桃。
花椒妹看着自己花乎乎的手，突然“哇”地哭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把脸上的泥浆冲开两道小沟：“酸菜哥哥！你看他！他欺负我！我再也不给你送新摘的花椒了！我让我奶奶来收拾他！”
小辣椒精们也跟着哭，哭声像串鞭炮炸响，震得洞顶的蝙蝠精集体往下掉屎，这次没砸中浪天宝，全落在了酸溜溜的新坛子上。酸溜溜赶紧把坛子擦干净，瞪了浪天宝一眼，突然抄起洞口的水瓢，舀了半瓢酸汤就泼了过去。
“哗啦——”酸汤不偏不倚落在花椒妹和小辣椒精们身上，泥浆遇着酸汤“滋滋”冒白烟，瞬间被冲得干干净净，露出他们红彤彤的脸蛋，连朝天辫上的红辣椒都亮得发光。
酸溜溜把水瓢往腰后一插，叉着腰喊：“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冲我来！”
浪天宝看得一愣，刚想夸“娘真威风”，就被酸溜溜一瞪眼，把话咽了回去，心里却甜滋滋的，酸坛子这是在护着他呢！他偷偷往鳞片上又抹了层黏液，心想：就算被酸汤泼也值了。
花椒妹愣了愣，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小手，突然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塞给酸溜溜：“这个给你！”油纸包里是包新磨的花椒粉，比刚才的更细，还混着点芝麻香，“这是我偷偷留的‘加强版’，防鱼效果更好！要是他再敢喊你‘娘’，你就往他嘴里撒，保证让他知道厉害！”
浪天宝在旁边梗着脖子喊：“我才不怕！我鳞片滑，花椒粉沾不上！”嘴上硬气，却悄悄往鼻孔里塞了片荷叶，上次被辣椒呛到的滋味可不好受，还是防着点稳妥。
酸溜溜接过花椒粉，塞进怀里拍了拍，对着花椒妹挥挥手：“好了好了，快带小辣椒精们回去吧，再晚你娘该拿着藤条来抓你了。”
花椒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走之前还对着浪天宝做了个鬼脸，把剩下的半袋花椒粉往他游过的水面撒了撒，辣得小鱼们蹦出水面，像撒了把银豆子。
洞穴外终于安静了，只剩浪天宝和酸溜溜对着瞅。浪天宝的鼻尖还沾着点花椒粉，像颗小黑痣；酸溜溜的菜叶裙被刚才的水花溅湿了，贴在身上有点痒。
“酸坛子，”浪天宝突然凑过来，笑嘻嘻地问，“你刚才是不是在护着我？”
酸溜溜脸“腾”地红了，从怀里掏出花椒粉就往他鼻子前凑：“护你个头！再胡说我把这袋全撒你嘴里，让你麻得说不出话！”
浪天宝赶紧往后躲，尾巴尖的红绳却缠在了酸溜溜的菜叶裙上，越扯缠得越紧。两人一使劲，“哗啦”一声，酸溜溜怀里的花椒粉撒了一地，瞬间弥漫开一股麻辣味，呛得两人同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你个笨鱼！”
“阿嚏！你个酸坛子！”
两人互相瞪着，鼻尖对着鼻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浪天宝的尾巴尖沾着片花椒叶，酸溜溜的菜叶裙上缠着红绳，被风吹得飘呀飘，像面歪歪扭扭的小旗子。
浪天宝帮酸溜溜解红绳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菜叶裙，沾了点酸溜溜的酸汁，麻味顿时消了不少。酸溜溜瞅着他鳞片上没擦干净的泥浆，突然往他身上泼了点新酿的酸汤：“笨手笨脚的，泥都蹭到鳞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滚泥潭了。”
酸汤流过鳞片，泥浆“滋滋”化开，露出底下亮晶晶的青鳞。浪天宝舒服地晃了晃尾巴，突然想起啥，从鳞片缝里掏出块亮晶晶的东西，往酸溜溜眼前一递：“给你！我昨天在沉船里找着的，能当镜子照，比你坛沿的包浆还亮！”
那是块打磨光滑的贝壳，边缘还带着点珠光，映出酸溜溜红扑扑的脸。酸溜溜接过贝壳，对着照了照，突然往浪天宝嘴里塞了颗花椒：“给你尝尝！让你知道厉害！”
浪天宝嚼了嚼，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舌头麻得直打卷，却对着酸溜溜竖起了大拇指，麻是真麻，却比上次的酸汤多了点说不清的味道，像阳光晒在鳞片上的暖，又像酸溜溜偷偷往坛子里加糖的甜。
酸溜溜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突然觉得，有条忘性大的笨鱼天天来捣乱，好像也不算太坏。至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花椒妹带着小辣椒精来撒粉了，毕竟，谁也不想被一条打不跑、骂不走，还会往鳞片上抹黏液防花椒的鱼精缠上。
而此时的浪天宝，正张着嘴哈气想解麻，心里却在琢磨：明天该找啥借口来见酸坛子呢？或许，可以说自己又掉了片鳞，想让他帮忙腌进酸汤里？听说加了新鳞的酸汤，会更鲜呢。
远处的芦苇丛里，花椒妹探出头，看见酸溜溜正拿着贝壳偷偷笑，浪天宝在旁边甩着尾巴献殷勤，突然拉着小辣椒精们跑了：“我知道了！酸菜哥哥和臭鱼精在玩‘麻辣游戏’呢！我们别打扰他们了，明天再来送‘防鱼喷雾’！”
风里飘着酸香和麻味，混着浪天宝的鱼腥味，缠在一起绕着洞穴打了个圈，像个解不开的结。洞顶的蝙蝠精看着这一切，偷偷把屎拉得远了点，这俩活宝吵归吵，倒比以前热闹多了，就是别再让他们背锅掉屎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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