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大典的金牌还没在浪天宝尾巴上挂热乎,就被一只枯得像晒裂的老海带似的爪子,死死揪住了后颈鳞。他疼得“嗷呜”一嗓子蹦起三尺高,尾巴甩得能刮起潭底旋风,差点把酸溜溜怀里那只刻着“酸祖宗”的老坛子扫进炼丹炉,亏得酸溜溜眼疾手快,用胳膊夹着坛子跟夹酒壶似的,另一只手伸过去,在浪天宝腰上的软鳞处狠狠拧了一把:“你瞎扑腾什么?想把我祖传九代的坛子炖成酸汤炉渣?”
“不是我要扑腾!是这老神仙揪我鳞!”浪天宝龇牙咧嘴回头,只见老糊涂仙拄着根缠满绿苔的拐杖,拐杖头还挂着半片不知哪年的蛤蜊壳,另一只手拎着个破布袋子,袋子口飘出的酸味儿能把石头熏出皱纹,连旁边的水草都蔫了半截。这老糊涂仙活了快一万年,记性比浪天宝的七秒记忆还离谱,上次把潭底的鹅卵石当成老龟丞相唠了半宿,最后还把自己的拐杖当成孙子,抱着哭了一场,这次指不定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俩小娃娃,跟我来!有好东西给你们!”老糊涂仙拽着浪天宝的鳞片就走,力道大得能把鳞片刻进青石板里。浪天宝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挣扎,这老神仙虽糊涂,却藏着潭底失传的秘方,真惹毛了他,说不定把自己泡进酸坛子里,腌成“醋溜草鱼干”。酸溜溜怕浪天宝真被扯掉鳞片,赶紧抱着坛子跟上,路过炼丹台时还不忘顺走两颗刚炼好的糖丸,万一等会儿要喝什么苦汤子,还能救救嘴。
老糊涂仙把他俩拽到潭边一个新挖的石池前,这石池砌得歪歪扭扭,青石板缝里塞着没清理的水草,池边刻着五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同心酸汤浴”。池子里灌满了黄绿色的汤,冒着密密麻麻的泡泡,酸气直往鼻子里钻,浪天宝刚吸一口,就“阿嚏阿嚏阿嚏”打了三个连环喷嚏,眼泪鼻涕一起飙出来,连鳞片都酸得发颤:“这什么鬼东西?比你腌了五百年的老坛酸菜还酸!我牙都快酸倒了,再闻两口怕是要变成‘无牙鱼精’!”
“你懂个屁!”老糊涂仙敲了敲拐杖,池子里的汤瞬间“咕嘟咕嘟”冒起拳头大的泡泡,差点溅到浪天宝脸上,“这是我用千年酸梅、百年陈醋、万年酸浆草,再加上你俩上次打架掉的鳞片、坛碎片,熬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宝贝!泡了就能心意相通,以后再也不吵架!保准你们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连吃饭都能同步夹一筷子!”
浪天宝和酸溜溜同时翻了个白眼,他俩穿一条裤子?先不说浪天宝浑身黏糊糊的鳞片能把裤子粘成鱼皮裙,就冲酸溜溜身上那股能腐蚀法器的酸气,裤子穿半天就得烂成布条。可还没等他俩反驳,老糊涂仙突然伸出两只枯爪,一手抓着浪天宝的尾巴尖,一手揪着酸溜溜的衣领,“噗通!噗通!”两声,跟扔石头似的把他俩扔进了池子里。
浪天宝呛了一大口酸汤,酸得他直吐舌头,舌头都麻得打卷,刚想爬起来,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他身上的黏液遇热融化,跟池子里的酸汤混在一起,竟凝成了透明的胶状,粘得他胳膊都抬不起来,活像被浇了层万年老胶。更要命的是,他的尾巴刚一甩,就“啪”地粘在了酸溜溜的衣角上,扯都扯不开,跟焊在一起似的,连动一下都疼得龇牙。
“浪天宝!你赶紧把尾巴扯开!你这破黏液快把我衣服粘烂了!”酸溜溜气得浑身冒酸雾,池子里的酸汤被酸雾一熏,瞬间变得更黏了,连他怀里的“酸祖宗”坛子都沾了层胶,差点滑进池子里。他伸手去扯衣角,结果手指刚碰到浪天宝的尾巴,就“粘”地一声粘住了,吓得他赶紧往回拽,却把浪天宝的尾巴拽得直晃,疼得浪天宝“嗷呜”一声,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也想扯啊!这胶比你腌酸菜的坛子还牢!”浪天宝使劲甩尾巴,结果不仅没扯开,反而把酸溜溜拽得离自己更近了,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酸溜溜的酸气熏得浪天宝鼻子发痒,一个喷嚏没忍住,“阿嚏”一声,鼻涕差点喷在酸溜溜脸上;酸溜溜被喷嚏溅到,气得直接往浪天宝胳膊上咬了一口,结果牙齿刚碰到他的鳞片,就被胶粘住了,差点把牙崩掉,疼得他直咧嘴,眼泪也冒了出来。
“你疯了?!”浪天宝和酸溜溜同时喊出声,喊完才发现,两人的声音竟变得一模一样,连语气里的怒气都分不出谁是谁。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别过头,却因为尾巴粘在一起,头一歪,“咚”地撞在了一起,疼得他俩同时捂住额头,眼泪都快掉下来,连头上的胶都被撞得裂开了缝。
就在这时,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一群虾兵举着海螺相机,正围着石池狂拍。为首的虾兵还举着个用海带做的小喇叭,扯着嗓子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酸鱼CP共浴图,十文一张!高清无码,还能拍立得!错过今天再等百年,错过百年再等千年!”
这话刚说完,周围瞬间围满了妖。小螃蟹举着螯挤到最前面,壳上还沾着早上吃的水草渣,嘴里喊着:“给我来一张!我要挂在洞府里当门神,看谁还敢偷我藏的小鱼干!”蛤蜊精从壳里探出头,吐着泡泡喊:“能不能拍张他俩贴在一起的?我要寄给我远在东海的表哥,让他知道我们碧波潭有这么恩爱的CP!”连平时最严肃的老龟丞相都慢悠悠地凑过来,背着壳还差点绊倒,爪子里攥着几枚铜钱:“给我来两张,一张自己留着,一张给我家老婆子看,让她学学人家怎么相处,别天天跟我抢晒背的石头,还说我占地方!”
浪天宝气得尾巴直抽池子,溅起的酸汤正好泼在拍照的虾兵脸上,那虾兵被酸得直咧嘴,却还不忘按下快门,嘴里喊着:“谢谢浪天宝大人配合!这张‘怒泼酸汤图’肯定好卖!我给您打个折,下次来买十张送一张!”酸溜溜见状,赶紧放出酸雾,想把众妖赶走,可那酸雾一碰到池子里的胶,竟变成了粉色的泡泡,飘在空中,还带着淡淡的酸香味,看起来更浪漫了。众妖的欢呼声更大了,有只水母精飘过来,往池子里扔了朵粉色的荷花:“祝两位大人永浴爱河!早生……呃,早生个小酸鱼!”
“都给我滚!”浪天宝和酸溜溜异口同声地喊,可刚喊完,就发现彼此不仅声音一样,连皱眉的幅度、瞪人的眼神都一模一样。浪天宝愣了一下,酸溜溜也愣住了,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别过头,却因为尾巴粘在一起,头一歪,又“咚”地撞在了一起,这次直接撞得两人晕乎乎的,眼前直冒金星,连池子里的泡泡都看成了星星。
老糊涂仙站在池边,摸着胡子笑,胡子上还沾着酸梅核,掉在池子里溅起小水花:“不错不错,这就开始心意相通了!再泡半个时辰,保证你们连想什么都一样!到时候别说吵架,连打哈欠都能同步!”说完,他就拄着拐杖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把破布袋子里的酸梅全扔进池子里,池子里的汤瞬间又酸了几分,浪天宝和酸溜溜同时打了个寒颤,连牙齿都开始“哒哒哒”打颤,活像冻坏了的小兽。
两人没办法,只能背靠背坐在池子里,谁也不理谁。浪天宝的鳞片蹭着酸溜溜的坛沿,“沙沙”响,酸溜溜的酸气熏得浪天宝直打喷嚏,一个接一个,停都停不下来,鼻涕都蹭在了酸溜溜的衣服上。两人时不时还因为想往不同方向挪,扯得尾巴生疼。有次浪天宝想往左挪,想离酸溜溜远点,避开那股酸气;酸溜溜想往右挪,想躲开浪天宝的喷嚏,结果“嘶啦”一声,酸溜溜的衣角被扯破了个口子,露出里面泛着酸光的粉色内衬,浪天宝赶紧别过头,假装没看见,耳朵却悄悄红了,心里还嘀咕:原来酸溜溜的内衬是粉色的,跟他平时凶巴巴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跟坛子里的酸梅似的,还挺好看。
“喂,你能不能别老往那边挪?”酸溜溜的声音有点别扭,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我这‘酸祖宗’坛子快被你蹭掉了,这可是我祖传九代的宝贝,掉进去你赔得起吗?你就算把自己炖成酸汤鱼,都抵不上我这坛子的一根手指头!”
“明明是你往这边挤!”浪天宝反驳,可声音却比平时小了点,还带着点底气不足,“我尾巴都被你扯得快断了,你看,都红了!再扯下去,我这尾巴就废了,以后怎么当碧波潭第一美鱼?”他说着,还把尾巴往酸溜溜眼前凑了凑,尾巴尖上的胶还没化开,亮晶晶的,像挂了层水晶,红通通的样子看着就疼。
酸溜溜瞥了一眼,心里竟有点心疼,可嘴上却不饶人:“谁让你刚才往我脸上打喷嚏?还把鼻涕蹭我衣服上?这是对你的惩罚!”话虽这么说,他却悄悄往浪天宝那边挪了挪,让浪天宝的尾巴能少受力一点,还偷偷往池子里撒了点自己坛子里的酸汁,想让胶化得快一点。
两人又吵了起来,可吵着吵着,就发现彼此想说的话竟越来越像。浪天宝刚想说“你这酸菜精真麻烦,比我上次迷路时遇到的水草还缠人”,酸溜溜就先一步说了出来;酸溜溜刚想说“你这笨鱼记性真差,上次还把自己的洞府忘了,在潭里转了三个时辰”,浪天宝也跟着说了一句。两人都愣住了,池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众妖的拍照声、欢呼声,还有池子里泡泡“咕嘟咕嘟”的声音,连空气都变得有点尴尬。
有只小虾米凑到池边,举着个用贝壳做的小本子喊:“浪天宝大人!酸溜溜大人!你们能不能同步眨个眼?我要画下来当课本插图,教小妖怪们什么是心意相通!”浪天宝刚想骂他多管闲事,酸溜溜就先一步瞪了小虾米一眼,两人瞪人的眼神都一模一样,连眉毛挑的高度都分毫不差,小虾米吓得赶紧缩了回去,却还是不忘在本子上画了个圈,标注上“酸鱼CP同步瞪眼图”。
折腾到半夜,众妖终于散了,主要是虾兵的相机里装满了照片,海螺都快撑爆了,再不回去洗照片,就要溢出来了。池子里的胶才慢慢化开,浪天宝赶紧爬起来,摸了摸被粘红的尾巴,疼得龇牙咧嘴,尾巴尖还往下滴着胶,甩一下就粘住一根水草,活像个移动的水草收集器:“再也不碰这破汤了!粘得我鳞片都快掉了!下次再看见老糊涂仙,我非把他的拐杖扔进酸坛子里腌了不可,让他也尝尝被粘住的滋味!”
酸溜溜也爬了起来,怀里的“酸祖宗”坛子还沾着点胶,他一边用袖子擦坛子,一边瞪浪天宝:“还不是因为你!刚才非要往那边挪,把我衣角都扯破了!你赔我衣服!我这衣服是用潭底的酸蚕丝织的,织了三个月才织好!”
浪天宝刚想反驳,就看见酸溜溜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点灰白色的坛泥,这坛泥是他用老坛底的土混着酸汁熬的,能消炎止痛,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用。酸溜溜小心翼翼地往浪天宝被粘红的尾巴上抹,坛泥带着淡淡的酸香味,抹在尾巴上凉丝丝的,疼意瞬间减轻了不少。浪天宝愣了一下,忘了反驳,就那么看着酸溜溜认真的样子,月光洒在酸溜溜身上,他脸上还沾着点池子里的胶,像挂了层亮晶晶的糖霜,连平时凶巴巴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看起来竟有点可爱。
“看什么看!”酸溜溜察觉到他的目光,赶紧收回手,脸有点红,还不忘瞪他一眼,“我就是怕你这笨鱼蹭破皮,到时候又要哭唧唧的找我要酸菜敷,上次你打架掉了片鳞,哭了半宿,声音比潭里的娃娃鱼还难听,我可不想再听你哭了!”
“谁要哭!”浪天宝嘴硬,可尾巴却悄悄往酸溜溜身边挪了挪,蹭了蹭他的胳膊,像只求安慰的小兽,“不过……谢谢你的坛泥。”
酸溜溜没说话,只是把擦干净的“酸祖宗”坛子抱在怀里,转身往洞府走。浪天宝赶紧跟上去,尾巴还时不时碰一下酸溜溜的胳膊,像是在确认他没生气,又像是在撒娇。两人走在潭边的小路上,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晃着尾巴,一个抱着坛子,影子靠在一起,竟像真的心意相通的一对。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两人扭头一看,只见那为首的虾兵还躲在树后,举着海螺相机狂拍,相机里的海螺都快装不下了,还在硬塞。见被发现了,虾兵赶紧抱着相机跑,边跑边喊:“酸鱼CP月下同行图!二十文一张!比刚才的还贵!错过今天再等千年!”
浪天宝气得捡起块石头就往虾兵的方向扔,石头正好砸在虾兵的壳上,“咚”的一声,虾兵被砸得一个趔趄,却还不忘回头喊:“谢谢浪天宝大人送的‘石头背景’!这张照片更值钱了!下次我给您打八折!”酸溜溜见状,赶紧放出一缕酸雾,酸雾正好飘在虾兵的头顶,把他的帽子都熏得变了色,还冒着淡淡的黑烟,连帽子上的羽毛都卷了起来。虾兵吓得跑得更快了,很快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一路的海螺壳碎片和酸雾的味道。
“下次再让我看见他,我就把他的相机扔进酸汤里,腌成酸相机!让他再也拍不了照!”浪天宝咬牙切齿地说,尾巴还在不停甩动,把旁边的水草都扫断了,活像只发怒的小狮子。
“我帮你,把他的相机拆了,零件都扔进我的老坛子里,腌上三百年,让他连相机的影子都找不到!”酸溜溜附和道,说完,两人都愣住了,又不约而同地说了一样的话,连咬牙的幅度、甩胳膊的动作都一模一样,活像两个复制粘贴的妖怪。
这次,两人没有别过头,反而相视一笑,月光下,他们的笑容里都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浪天宝的尾巴轻轻碰了碰酸溜溜的胳膊,酸溜溜没有躲开,反而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慢慢靠在一起,再也分不出谁是谁。
潭边的荷花悄悄绽开了,露出粉色的花瓣,像是在为他们祝福,连花瓣上的露珠都闪着光,映着两人的身影。池子里的同心酸汤还冒着淡淡的酸雾,只是这一次,那酸雾不再刺鼻,反而带着点甜甜的味道,飘在空气中,久久不散。远处传来老糊涂仙的声音,他好像又把什么东西认错了,在喊“老龟丞相,你怎么变成石头了?快跟我回家吃饭!”,浪天宝和酸溜溜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在潭边回荡,比池子里的酸汤还甜,比天上的月光还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