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潭的晨光刚漫过青石板，就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搅得鸡飞狗跳，花椒妹蹲在潭边搭戏台，手里的木架子敲得比浪天宝甩尾巴打水花还响，串灯笼的红绳缠了她满手满胳膊，活像只被红绳捆住的小辣椒，连头上的发髻都歪了，插着的花椒枝子晃来晃去，差点戳到自己的眼睛。
这花椒妹是潭里出了名的“戏精祖宗”，上次把老龟丞相的背壳当戏台，演了出《龟丞相三娶田螺精》，气得老龟三天没敢晒背，躲在洞府里把背壳擦得锃亮，生怕再被当成“移动戏台”。这次她不知从哪儿弄来十几根竹子，劈得歪歪扭扭，搭成个勉强能站稳的架子，上面绷着块洗得发白的纱布，纱布上还沾着点水草渣，旁边挂着十几个小灯笼，每个灯笼上都画着歪歪扭扭的鱼和酸菜，鱼的眼睛画成了圆溜溜的豆子，酸菜的叶子画得像海带，丑得让人想笑。
“浪天宝大人！酸溜溜大人！快来看我的影子戏台哟！”花椒妹举着个糊着薄纸的灯笼，蹦蹦跳跳地往洞府方向喊，灯笼里的烛火晃得她脸上的雀斑都在跳，声音大得能把潭底的鹅卵石震起来，“我编了新戏文，保准你们听了拍手叫好！”
浪天宝刚睡醒，正趴在洞口晒尾巴，鳞片上还沾着晨露，听见喊声差点滚进潭里，他对花椒妹的“戏”有心理阴影，上次被她硬拉着演《草鱼精大战酸菜怪》，结果演到一半，酸溜溜真的泼了他一脸酸汤，把他的鳞片都酸得打卷，还被众妖笑了半个月“酸汤鱼精”。他赶紧往洞里缩，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却被酸溜溜一把揪住尾巴尖，硬生生拽了出来：“躲什么躲？看看她又要耍什么花招，免得等会儿又编排我们，把全潭的妖都招来围观。”
浪天宝被拽得龇牙咧嘴，尾巴尖还沾着洞府里的泥土，活像只刚从泥里爬出来的鱼：“看什么看？上次她把我演成‘笨鱼精’，这次指不定要把我演成什么鬼样子！”话虽这么说，他还是磨磨蹭蹭地跟着酸溜溜往潭边走，眼睛却时不时往戏台那边瞟，心里竟有点好奇，花椒妹这次又能编出什么离谱的戏文。
两人走到潭边，才看清那“影子戏台”的全貌：木架子歪得像要倒，纱布被风吹得飘来飘去，旁边的灯笼有的挂在竹子上，有的直接放在地上，还有个灯笼滚到了水草里，烛火晃得水草都在动。花椒妹举着个用竹篾编的鱼形影子板，凑到灯笼前一晃，纱布上立刻映出个张牙舞爪的鱼影，那鱼影的尾巴歪歪扭扭，活像被打折了；紧接着她又晃了个酸菜形的影子，酸菜的叶子画得像海带，还歪歪扭扭地“飘”到鱼影旁边，她还特意捏着嗓子，学戏班里的花旦腔调喊：“各位看官瞧好咯！今日上演《酸鱼拜堂》，碧波潭草鱼精浪天宝，生得滑头又莽撞，老坛酸菜精酸溜溜，酸气冲天本领强，历经千辛万苦，终成眷属，今日拜堂，喜气洋洋咯！”
浪天宝的鳞片瞬间炸了起来，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尾巴一甩就把旁边的灯笼扫飞了，那灯笼“咕噜噜”滚到水草里，吓得小虾米们四处逃窜，有只小虾米还被灯笼壳扣住，在里面“嗡嗡”地喊救命。浪天宝指着花椒妹，气得声音都变了调：“花椒妹！你敢编排本君！信不信我把你的戏台拆了，扔进潭里喂鱼！让你连个搭戏台的竹子都找不到！”
花椒妹却不怕他，反而举着影子板凑得更近了，纱布上的鱼影和酸菜影还真就“拜”起了堂，鱼影歪歪扭扭地往酸菜影身边靠，酸菜影也往鱼影那边挪，看起来滑稽得要命。她还特意拔高了嗓门，喊得全潭都能听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咯！”
酸溜溜的脸瞬间涨成了老坛酸菜色，比他腌的五百年老酸菜还绿，刚想放出酸雾把戏台熏塌，却突然停住了，他盯着岩壁上灯笼照出的光斑，眼睛一亮，手指轻轻一动，一缕淡青色的酸雾从他指尖飘了过去，在岩壁上慢慢勾勒出形状。那酸雾像支无形的笔，先画了个圆圆的鱼头，再画了个翘得老高的尾巴，接着又画了张得老大的鱼嘴，还在鱼嘴旁边画了几根尖尖的鱼须。
浪天宝正骂得兴起，扭头一看，差点笑出声：岩壁上竟出现了只张牙舞爪的大鱼影，鱼嘴张得能吞下半个潭，尾巴翘得比炼丹台的丹炉还高，鱼须飘得像两根小旗子，正好把纱布上的“拜堂”影子全盖住了，活像个巨型“挡箭牌”，连花椒妹的影子板都被遮得看不见了。
“画的什么鬼！丑死了！”浪天宝嘴上吐槽，尾巴却悄悄往酸溜溜身边挪了挪，还故意甩起水花，帮酸雾把鱼影的尾巴画得更翘些，他觉得这鱼影虽然丑，却比纱布上的“拜堂”影子顺眼多了。可他刚挪了两步，尾巴不小心扫到了酸雾，酸雾瞬间被扫散了大半，岩壁上的鱼影淡了不少，露出了底下“拜堂”影子的一角。
就在这时，浪天宝瞥见岩壁上还留着道淡痕：那大鱼的嘴里，竟叼着片小小的酸菜叶，叶片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像特意画上去的，连叶子的边缘都画得歪歪扭扭，跟酸溜溜平时腌的酸菜一模一样。浪天宝的耳朵瞬间红了，像被潭里的红珊瑚染了色，赶紧装作没看见，转身去踢地上的小石子，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连尾巴尖都悄悄晃了晃。
“哎呀！我的影子怎么没了？浪天宝大人，是不是你搞的鬼？”花椒妹举着影子板，左晃右晃都看不见纱布上的影子，气得跺了跺脚，举着灯笼就往浪天宝和酸溜溜这边追过来。灯笼里的烛火晃得更厉害了，连旁边的荷花都被照得晃来晃去，花瓣上的露珠“滴答滴答”掉进潭里，像在为花椒妹“加油助威”。
酸溜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浪天宝的手腕，他的手带着淡淡的酸香味，抓得不算紧，却让浪天宝瞬间僵住了。酸溜溜拽着他就往旁边的石缝里钻，那石缝窄得很，只能勉强挤下两个人，浪天宝的尾巴没地方放，只能委屈地卷在酸溜溜的腿边，鳞片蹭得酸溜溜的裤子直响。酸溜溜对着石缝外吹了口气，一缕浓得化不开的酸雾飘了出去，在石缝口凝成道半透明的屏障，还带着淡淡的酸香味，连外面的光线都挡住了大半：“别出声，让她闹一会儿，等她没劲了自然就走了。”
浪天宝点点头，刚想说话，就觉得尾巴尖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他低头一看，竟是自己的尾巴尖，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勾住了酸溜溜的袖口，还缠了两圈，像怕他跑了似的，活像个小小的“同心结”。他赶紧想把尾巴收回来，可酸溜溜好像没看见，反而往他身边靠了靠，石缝里的空间更小了，两人的肩膀都贴在了一起，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连对方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石缝外，花椒妹的声音还在响：“浪天宝大人！酸溜溜大人！你们出来呀！我还没演完呢！后面还有‘酸鱼生娃’的戏文呢！我还编了小酸鱼和小鱼干的角色，保准好看！”
浪天宝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比他上次被墨玄泼了墨烟浆还红，刚想反驳，就被酸溜溜捂住了嘴，酸溜溜的手心带着淡淡的酸香味，捂在浪天宝的嘴上，让他觉得痒痒的，忍不住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只能憋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两人挤在石缝里，听着外面花椒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心里都有点紧张，却又有点莫名的开心。浪天宝的尾巴尖还勾着酸溜溜的袖口，酸溜溜的手还捂在浪天宝的嘴上，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很小，却在石缝里回荡，比潭里的泉水还甜，比老坛里的酸梅还清爽。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脚步声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花椒妹的嘟囔声：“奇怪，跑哪儿去了？算了，下次再找他们演！我先去给老龟丞相演《龟丞相再娶田螺精》！”接着就传来了“叮叮当当”收拾戏台的声音，还有灯笼被碰倒的“哗啦”声。
酸溜溜这才慢慢移开手，对着石缝外吹了口气，酸雾屏障慢慢散开，晨光透过石缝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暖的。浪天宝赶紧把尾巴收回来，假装在整理鳞片，可耳朵却还是红的，连鳞片都透着点粉色。酸溜溜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声音里带着点调侃：“刚才是谁的尾巴勾着我的袖口？还缠了两圈，生怕我跑了似的。”
浪天宝的脸更红了，赶紧岔开话题，手指着岩壁的方向：“谁……谁勾你的袖口了？是你自己的袖口勾住我的尾巴了！对了，你刚才在岩壁上画的鱼，嘴里怎么还叼着片酸菜叶？是不是画错了？”
酸溜溜的耳朵也红了，像被酸雾熏红的，他转身就往洞府走，脚步却慢了下来，等着浪天宝跟上：“谁知道呢！可能是酸雾不小心画的，风一吹就歪了，你看错了。”说着，他还偷偷摸了摸袖口，好像还能感觉到浪天宝尾巴尖勾着的触感。
浪天宝赶紧追上去，尾巴还时不时碰一下酸溜溜的胳膊，像是在确认他没生气，又像是在撒娇。两人走在潭边的小路上，晨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晃着尾巴，一个抱着胳膊，影子靠在一起，竟像真的心意相通的一对。
远处，花椒妹还在收拾她的戏台，嘴里还在念叨着：“下次我一定要把《酸鱼生娃》演完，让全潭的妖都知道！我还要做小酸鱼和小鱼干的影子板，肯定好看！”浪天宝和酸溜溜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在潭边回荡，比晨光还暖，比酸雾还甜，连潭里的小鱼都跟着跳起来，像是在为他们的笑声伴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