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潭的戏台子刚搭好三天,就被众妖围得连潭水都快挤溢出来,潭底最懒的老蚌精都背着珍珠匣子爬了三里地,把珍珠当垫脚石踩,只为抢个前排位置;老龟丞相更是把传家的玉如意垫在屁股底下,爪子里攥着刚买的糖糕,糖渣子掉了满壳都顾不上擦。虾兵举着海螺喇叭喊得嗓子冒青烟:“浪天宝大人!酸溜溜大人!再不出场,我们就往你们洞府扔酸梅、泼酸汤,把你们的洞都腌成酸菜窖啦!”
后台里,浪天宝正跟梁山伯的戏服展开“生死搏斗”。那戏服是用潭底蚕丝织的,领口紧得勒得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袖子长得能拖到地上当扫地僧的扫帚,他好不容易把腰带系成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转身就被袖子绊了个“狗啃泥”,“啪叽”摔在道具箱上。箱盖“哗啦”弹开,里面的假蝴蝶、纸扇子、塑料荷花撒了一地,最绝的是个假花盆,不偏不倚扣在他头上,盆沿还挂着片蔫哒哒的假叶子,活像棵长在鱼头上的歪脖子树。“这什么破衣服!穿得比我粘了墨烟浆还难受!”他扯着领口喘粗气,鳞片上的汗把戏服浸出深色印子,从背后看活像条刚从泥里捞出来的泥鳅。
酸溜溜那边的“灾难现场”也不遑多让。祝英台的戏服绣着层层叠叠的牡丹,裙摆大得像朵炸开的蘑菇云,他刚把头上的珠花插好,珠花就“啪嗒”掉了,滚到浪天宝脚边。“笨鱼!捡起来!”他弯腰去捡,裙摆却缠住了两条腿,整个人往前扑,还好浪天宝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把,结果两人手一撞,一起摔在道具箱上,假蝴蝶粘了满脑袋,酸溜溜的珠花还插进了浪天宝的鳞片缝里,活像两只被花团锦簇的“笨兽”。
“别磨磨蹭蹭了!观众都要拆戏台了!”花椒妹掀开幕布探进头,脸上画的戏妆被汗晕成了花猫脸,眉毛一边高一边低,“再不动,我就把你们在同心浴里粘成‘连体妖’、尾巴勾着袖口躲石缝的事,全编进戏文里,让全潭妖都知道你们俩‘形影不离’!”
浪天宝和酸溜溜吓得一激灵,赶紧爬起来整理戏服。浪天宝把头上的花盆摘下来,却发现假叶子粘在了头发上;酸溜溜扯着裙摆,不小心把牡丹花瓣扯掉了两片,往身上一粘,活像沾了两片酸菜叶。两人互相看了眼对方的惨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憋回去,硬着头皮往外走。
刚露面,台下就爆发出能掀翻戏台顶的欢呼声,小螃蟹举着螯喊“浪天宝大人好帅!”,喊得太用力,螯都举酸了,“哐当”砸在旁边蛤蜊精的壳上,把蛤蜊精吓得赶紧缩回去;蛤蜊精从壳缝里探出头,吐着泡泡喊“酸溜溜大人的裙子像酸菜坛开了花!”,结果被水母精挤得又缩了回去,只露出个壳缝偷偷看;连潭底最严肃的石龟长老,都拍着壳子喊“好!这戏服比我当年娶亲时穿的还花哨!”
浪天宝被喊得有点飘,刚想拱手行礼,袖子却扫到了烛台。烛火“噼里啪啦”溅起来,吓得他赶紧往后躲,一脚踩在酸溜溜的裙摆上。酸溜溜差点摔个屁股墩,双手乱挥,正好抓住浪天宝的袖子,两人一起往旁边倒,还好浪天宝及时扶住了戏台柱子,才没摔下去。酸溜溜回头瞪他一眼,嘴型无声地骂“笨鱼”,浪天宝赶紧别过头,假装看天,耳朵却红得像被酸雾熏过的西红柿。
戏总算开场了。按照剧本,梁山伯要去书院读书,祝英台女扮男装跟他同行。浪天宝照着剧本念:“贤弟,此去书院路途遥远,你我二人……”念到一半突然卡壳,眼睛盯着酸溜溜手里的道具酸菜坛,脑子里全是酸汤鱼的香味,憋了半天,竟脱口而出:“你我二人路上可别忘了带酸菜!不然吃鱼没味道,炖出来的汤都不鲜!”
台下瞬间笑成一锅粥。老龟丞相笑得糖糕掉在地上,赶紧捡起来吹了吹塞进嘴里,结果糖糕粘了草渣,差点噎着,拍着胸口咳了半天;小虾米们笑得在地上打滚,有只还滚到了老龟丞相的壳底下,差点被压成虾米干,喊着“救命”才被捞出来;连戏台顶的灯笼都晃得像要掉下来,烛火映着众妖的笑脸,比过年还热闹。
酸溜溜站在旁边,憋笑得肩膀都在抖,珠花又掉了一朵,却硬着头皮接话:“梁兄说得是!我这老坛酸菜,腌了五百年,酸得能让石头流口水,鲜得能让鱼儿跳上岸,保准你吃了还想吃,顿顿都离不开!”说着,他还故意把坛子往浪天宝眼前凑了凑,假酸菜叶掉了一片,正好粘在浪天宝的戏服上。
两人就这么瞎编乱造,把好好的《梁祝》演成了《酸菜鱼游记》。到了“十八相送”的戏份,浪天宝该说“贤弟此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结果他盯着酸溜溜手里的坛子,又跑偏了:“贤弟!你这坛子能不能送我半坛?我回去炖鱼,保证鲜掉眉毛,让全潭妖都来抢着吃!”
酸溜溜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台下的笑声更大了,有只螃蟹笑得螯都掉了,赶紧捡起来往自己壳上安,结果安反了,螯对着自己的脸,差点夹到鼻子;老龟丞相笑得背壳都翻了,四脚朝天在地上蹬,还是旁边的虾兵帮忙才翻过来,壳上还沾了层泥。酸溜溜赶紧收住笑,瞪了浪天宝一眼:“梁兄!你满脑子都是鱼和酸菜,再这样,我就不跟你去书院了,我回潭里腌酸菜去!”说着还故意把坛子往身后藏,活像怕被抢了宝贝。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幕“化蝶双飞”。浪天宝深吸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学着戏班里老生的腔调,照着剧本念:“英台妹,你我二人虽不能相守于尘世,死后也要化作一对蝴蝶,比翼双飞,永不分离!”刚念到“化蝶双飞”,他脑子突然短路,满脑子都是上次和酸溜溜一起做的酸汤鱼,鱼肉的鲜嫩、酸菜的酸爽在脑子里打转,憋了半天,竟扯着嗓子喊出声:“化……化酸菜鱼!一起炖在坛子里,永世不分离,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台下瞬间炸了锅!小螃蟹笑得在地上打转转,螯都甩飞了;老龟丞相笑得糖糕渣喷了前面水母精一脸,水母精却没生气,反而跟着笑;花椒妹在后台笑得直拍大腿,连手里的剧本都掉在了地上,踩得满是脚印,还喊着“好!这个改编好!比原版带劲!”;连潭里的小鱼都跳起来,溅起的水花正好落在前排观众的头上,大家却一点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了。
酸溜溜本想笑场,听见“化酸菜鱼”,突然瞪眼,把手里的剧本往旁边一扔,改词吼道:“谁要跟你化鱼!我要腌了你!把你扔进老坛里,腌上三百年,让你变成咸鱼干,晒成鱼干都没人要,只能当酸菜的配菜!”说着,他举起道具酸菜坛(里面装的是假酸菜叶和泡沫颗粒),就往浪天宝身上砸。
浪天宝反应快,顺势往地上一倒,还故意撞翻了旁边的道具桌,桌上的假蝴蝶、纸扇子、塑料荷花撒了一地,假花盆“哐当”一声又扣在了他头上,这次盆里还掉出个小石子,正好砸在他的脑门上。“哎呀!英台妹,你怎么能打我呢!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做酸汤鱼,又没做错什么!”他躺在地上装可怜,尾巴却悄悄往酸溜溜那边挪,怕她站不稳被地上的道具绊倒,还故意用尾巴把旁边的纸扇子扫到一边。
酸溜溜憋着笑,又举起坛子假装要砸:“你还敢说!让你化蝶你偏要化鱼,让你演梁祝你偏要演酸菜鱼,今天我非腌了你不可!”说着往浪天宝身上撒了把假酸菜叶,叶子粘在他的戏服上,有的还掉进了他的衣领里,浪天宝痒得直咧嘴,却不敢笑,继续装可怜。
台下的欢呼声快把戏台震塌了,评委们(老龟丞相、花椒妹、水母精)拍着桌子喊:“好!太好啦!比原版带劲一百倍!这才是我们碧波潭的戏!有灵魂!有味道!”老龟丞相还把手里剩下的糖糕扔给浪天宝:“浪天宝大人,快起来吃块糖,等会儿演完了,我跟你一起吃酸汤鱼!”
浪天宝从地上爬起来,头上还顶着花盆,捡起糖糕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喊:“谢谢老龟丞相!不过我还是觉得酸汤鱼好吃,等会儿演完请大家吃,管够!”台下的欢呼声更大了,连潭底的石头都好像在跟着晃,像是在欢呼。
谢幕时,两人站在戏台中央,对着台下鞠躬。浪天宝刚鞠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的戏服被酸溜溜的酸雾蚀出了几个小洞,刚才酸溜溜气不过放了点酸雾,不小心溅到了他的戏服上,小洞在白色戏服上格外显眼,有的洞还能看见里面的鳞片。他赶紧把破洞往酸溜溜那边挪,用自己的身子挡住破洞,还故意往酸溜溜身边靠了靠,怕台下的妖挤到他,也怕他看见破洞不好意思,更怕别人笑话他的戏服破了。
酸溜溜察觉到他的动作,瞥了眼他戏服上的破洞,又看了看浪天宝挡在他身前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用自己的大裙摆挡住了戏服上的破洞。两人站在台上,被欢呼声和笑声包围着,虽然戏演得乱七八糟,道具掉了一地,头上还沾着假叶子,却觉得心里暖暖的,比吃了糖糕还甜,比酸汤鱼还鲜。
下台后,浪天宝扯着戏服上的破洞抱怨:“都怪你!放那么多酸雾,把我的戏服都蚀破了!你得赔我一件新的,还要是用最好的蚕丝织的!”
酸溜溜白了他一眼,却从怀里掏出块用酸蚕丝织的布递过去,这布是他用自己坛子里的酸蚕丝织的,比普通蚕丝结实十倍,酸气都蚀不坏。“拿着!这布比你的戏服结实,你自己补!”顿了顿,又补充道:“下次再敢说化酸菜鱼,我就真把你扔进老坛里,腌上三百年,让你跟酸菜作伴!”
浪天宝接过布,摸了摸布料,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不饶人:“谁要你补!我自己会补!不过下次演《梁祝》,我还说化酸菜鱼,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真腌了我!”
酸溜溜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却故意放慢了脚步。浪天宝赶紧跟上,尾巴时不时碰一下酸溜溜的胳膊,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确认他没生气。两人走在潭边的小路上,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晃着尾巴,一个抱着坛子,影子靠在一起,活像真的要“化酸菜鱼”,永远不分开似的。
远处,台下的妖还在喊“再演一遍”“要吃酸汤鱼”,声音传得很远,连潭底的老蚌精都跟着喊“我也要吃!我用珍珠换!”浪天宝和酸溜溜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在潭边回荡,比酸汤鱼还鲜,比月光还暖,比老坛里的酸菜还让人心里发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