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古代小说 > 酸菜坛子哐鱼记
本书标签: 古代  原创作品  妖精     

第67章 蛛网上的共舞-上

酸菜坛子哐鱼记

浪天宝是被一股甜腻腻的香气勾来的,那味儿甜得能粘住蝴蝶的翅膀,混着晨雾的润气,飘在碧波潭上空,活像有人把蜜罐砸在了他鼻尖上。他本来正蹲在蟹老板饭馆后墙,盯着灶台上咕嘟冒泡的酒糟鱼咽口水,爪子都伸到窗沿了,鼻尖突然一痒,三百年的老毛病瞬间发作:前一秒还在盘算“偷块鱼鳃尝尝鲜,就尝一小口”,后一秒尾巴一甩,循着香味往黑风山窜,连刚蹭在鳞片上的灶灰都忘了掸,活像条被糖勾走魂的笨鱼。

“这啥味儿啊?比酸坛子藏的酸梅干还勾人!”他边窜边晃脑袋,青鳞在太阳底下亮得晃眼,沾着的水珠甩出去,活像撒了把碎银子。路过虾兵巡逻队时,直接把人家举着的“禁止偷摘莲蓬”木牌撞得飞出去三尺远,插在泥地里活像根歪脖子旗杆。虾兵们举着小钳子追了半里地,只听见他头也不回地喊:“回头赔你片鱼鳞当盾牌!防野猪精贼管用!”,这话他三天前跟被撞翻的田螺精说过,结果田螺精等了三天,连鱼鳞的影子都没见着,最后气得把他家门口的青苔全啃秃了,还在石头上刻“浪天宝是大骗子”,气得他追着田螺精绕潭游了十圈。

追着香味钻进黑风山竹林时,浪天宝突然定在原地,前方三丈远的竹枝间,挂着张比磨盘还大的网,银闪闪的丝线在阳光下泛着光,网眼上沾的露珠裹着层蜜浆,甜香就是从这网上飘来的。更绝的是,网中央悬着个拳头大的玉色茧子,缠着金线,时不时往下滴两滴蜜露,“嗒嗒”砸在网丝上,听得他肚子里的馋虫直打滚,连尾巴尖都在跟着晃。

“好家伙!这是啥宝贝?能吃不?”他甩着尾巴凑过去,爪子伸到半空又缩回来,上次看见发光的蘑菇,他以为是“天上掉的糖疙瘩”,伸手就摘,结果被蘑菇精喷了满脸孢子,痒得他挠了三天三夜,把最宝贝的背鳍都挠秃了两块,还被酸溜溜笑了半个月“浪天宝变成秃鳍鱼”。可眼瞅着那蜜露顺着网丝往下滑,快滴到地上了,他的馋虫哪还按捺得住?“就碰一下!就尝一滴!”他咬着牙踮起脚尖,尾巴尖不小心扫到竹枝,网子“哗啦”一声晃了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颈的鳞片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紧接着一股拉力拽着他往网中央送,青鳞蹭着网丝“刺啦”响,像是被砂纸磨过,疼得他“嗷”了一声。

“哎?咋回事?”浪天宝慌了,甩着尾巴想挣开,可那网丝竟越缠越紧,银闪闪的线顺着他的鳞片缝往肉里钻,沾着的蜜浆蹭在皮肤上,甜得发腻,却带着股扎人的痒,像有小虫子在爬。他越挣,网子裹得越严实,最后竟像个裹了蜜的鱼粽子,只露出个脑袋和甩来甩去的尾巴尖,青鳞上的黏液沾着网丝,拉出老长的黏丝,活像块被粘住的糖糕,连路过的蜜蜂都绕着他飞,以为是朵会动的甜花。

“救命啊!有妖怪绑架美鱼啦!”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在竹林里飘出去老远,惊得枝头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连鸟蛋都掉了两个。可喊了半天,连个路过的泥鳅精都没有,谁不知道黑风山的蜘蛛精最记仇?去年有只兔子精偷了她半片蛛网当围巾,结果被她织在网里挂了三天三夜,哭得眼睛肿成核桃,最后还是柳树精抱着一筐桑叶求情,才把兔子精放了,放的时候还被抹了满脸蛛丝,粘得兔子精三个月没敢洗脸。浪天宝喊到嗓子发哑,才突然想起什么,拍着网子骂:“酸坛子!你死哪儿去了?本鱼被网住了!你再不来,我就把你藏的酸汤全喝光!连坛底的酸菜叶都不剩!”

这话刚喊完,就听见竹林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一股酸气直冲天灵盖,蚀得他鼻子一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酸坛子你终于来了!快救我!这破网子勾得我鳞片都要掉了,再晚一会儿,我的帅鱼形象就没了!”

竹林口的草堆里,酸溜溜顶着满头竹叶钻出来,头发上还沾着两根草,手里攥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陶碗,碗里装着半碗橙红色的酸汁,酸气就是从这碗里飘出来的。他本来是来黑风山采“酸浆草”的,前几天浪天宝吃酸汤时,含糊不清地说“不够劲,没上次鲜”,他嘴上骂“笨鱼懂个屁,三百年的老酸汤还嫌淡”,背地里却翻遍了祖传的《酸食秘典》,查出酸浆草能让酸汤鲜三分,今早天不亮就揣着陶碗来了,还特意把最宝贝的竹勺擦得锃亮。结果刚进竹林,就听见浪天宝的鬼哭狼嚎,顺着声音找来,就看见那条笨鱼被挂在蛛网上,活像条待蒸的鱼干,尾巴尖还在瞎晃,沾着的蜜浆把网丝都黏住了,气得他竹勺“咚咚”敲着陶碗沿。

“浪天宝你是不是缺心眼?”酸溜溜举着陶碗走过来,越看越气,竹勺敲得碗沿“当当”响,“这是蜘蛛精的‘蜜缠网’!沾着就别想跑,你倒好,还凑上去送死!上次你被蘑菇精坑,这次被蜘蛛网粘,下次是不是要被野猪精炖了才甘心?到时候我可不会救你,我会搬个小板凳,看着野猪精给你加酸汤,顺便再尝两口!”

“谁送死了!”浪天宝梗着脖子反驳,尾巴却不自觉往酸溜溜那边凑,“我是看见这网子上有蜜露,想尝一口……谁知道它会粘人!你快别骂了,赶紧救我!这网子勒得我肚子疼,再晚一会儿,我的鳞片都要被勾秃了,到时候你就没鱼鳞片泡酸汤了!”

酸溜溜走到网下,仰着脑袋打量,这蜜缠网的丝线比头发还细,却韧得能吊住三只野猪精,网上的蜜浆沾着就会凝固,越挣缠得越紧。他祖上的《酸食秘典》里写得明明白白:“蜜缠网,惧百年老酸,汁到丝酥”。他低头看了眼碗里的酸汁,这是他用三百年的老坛泡的酸浆汁,平时舍不得喝,每次只敢舀一勺加进酸汤里,今天本来是想采了酸浆草就回去兑着喝的,没想到倒派上了用场。

“你别乱动!再动我就把酸汁泼你脸上!”酸溜溜叮嘱道,举起陶碗,竹勺蘸了点酸汁,往缠在浪天宝尾巴上的网丝浇去。酸汁刚碰到网丝,就听见“滋滋”的声响,银闪闪的丝线瞬间泛出黑褐色,像被醋泡过的铜丝,原本紧绷的网丝立马软了下来,缠在尾巴上的丝线“哗啦”一声掉了下来,还带着股酸臭味。

浪天宝眼睛一亮,尾巴甩得跟风车似的:“好家伙!酸坛子你这酸汁真管用!快,再往我背上浇点!这网子勒得我背鳍都疼,再勒一会儿,我这‘碧波第一美鱼’的称号就要让给鲤鱼精了!”

酸溜溜刚想再浇,突然瞥见浪天宝脖子上的网丝,那丝线上缠着根金线,正是从网中央的玉茧上掉下来的。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蜘蛛精的玉茧里藏着她的“蛛卵”,听说这蛛卵是她用三百年的晨露喂大的,宝贝得不行,要是把网弄破了,蛛卵掉下来,那疯婆子能把碧波潭翻过来,连蟹老板的饭馆都得被她织成网罩住。他赶紧停住手:“别乱动!这网中央有蛛卵!要是把蛛卵弄掉了,蜘蛛精回来,咱俩都得被她织在网里挂三天三夜,还得给她当蛛卵的‘暖宝宝’!”

“蛛卵?”浪天宝吓得一哆嗦,脖子往回缩了缩,差点把网丝勒得更紧,“那咋办?总不能一直挂在这儿吧?我还没吃蟹老板的酒糟鱼呢!那鱼炖得油光锃亮,我刚才都看见鱼鳃了,说不定还放了我最爱的姜片!”

酸溜溜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你转个身,背对着我!我把酸汁浇在你背上的网丝上,你别乱动,等网丝软了,我再帮你解!要是敢晃,我就把酸汁倒你裤兜里!”

浪天宝赶紧照做,背对着酸溜溜,尾巴紧紧贴在身子两侧,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可知道酸溜溜的厉害,上次他把酸汤洒在酸溜溜的菜叶裙上,被酸溜溜追着泼了半坛酸水,结果他浑身酸得掉了三层鳞,还被潭里的妖怪笑了半个月“浪天宝变成酸鳞鱼”。酸溜溜踮起脚尖,竹勺蘸着酸汁,小心翼翼往他背上的网丝浇去,酸汁顺着网丝往下流,所到之处,网丝都“滋滋”作响,慢慢软了下来。可这网子太大,酸溜溜的胳膊不够长,浇到浪天宝肩膀上的网丝时,怎么也够不着,踮着脚跳了半天,差点把陶碗里的酸汁洒出来,菜叶裙都晃得飞了起来。

“你再往上点!左边点!对,就是那儿!再往左一点,快到我咯吱窝了,痒!”浪天宝指挥道,突然觉得后背一沉,酸溜溜竟踩着他的尾巴,爬了上来,双手举着陶碗,往他肩膀上的网丝浇酸汁。酸溜溜的菜叶裙蹭着浪天宝的鳞片,带着股淡淡的酸香,混着浪天宝身上的鱼腥味,竟奇异地不难闻。浪天宝的尾巴被踩得有点疼,却不敢乱动,生怕把酸溜溜摔下去,只能僵着身子,任由他在背上折腾,嘴里还小声嘀咕:“你轻点踩!这尾巴可是我游水的宝贝,踩坏了我就没法追银鱼了!”

“好了!你别动,我帮你解网丝!”酸溜溜浇完最后一点酸汁,放下陶碗,双手抓住缠在浪天宝肩膀上的网丝,轻轻一扯,软掉的网丝“哗啦”一声掉了下来。可还没等他高兴,脚下突然一滑,浪天宝身上的黏液沾着酸汁,滑得像涂了油,他整个人往前一扑,竟和浪天宝背靠背贴在了一起,两人都被缠在网中央,动弹不得。酸溜溜的菜叶裙粘在浪天宝的鳞片上,浪天宝的尾巴缠在酸溜溜的腰上,活像两个被粘住的粽子,连路过的蝴蝶都绕着他们飞,以为是朵奇怪的双生花。

“酸坛子你干啥!”浪天宝吓得大喊,“你怎么也上来了?现在好了,咱俩都被粘住了!等会儿蜘蛛精来了,咱俩就得一起被挂在这儿当‘鱼酸菜干’!”

“谁想上来啊!”酸溜溜也慌了,挣扎着想去够地上的陶碗,可后背贴得太紧,一动就蹭到浪天宝的鳞片,两人的尾巴缠在一起,沾着的酸汁和黏液混在一块儿,黏糊糊的,像团被水泡过的棉花,“还不是因为你身上太滑!我踩不稳才摔上来的!你别乱动,再动咱俩都得被蛛卵砸中!到时候蜘蛛精肯定会把咱俩的骨头磨成粉,拌在酸汤里喂蛛卵!”

浪天宝低头一看,网中央的玉茧就在他俩头顶三尺远,茧子上的金线还在往下掉,再晃两下,说不定真会掉下来。他赶紧不动了,后背贴着酸溜溜的菜叶裙,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跳得还挺快,跟被野猪精追的时候似的。他忍不住小声嘀咕:“你心跳这么快干啥?是不是怕了?”

“谁怕了!我是生气!”酸溜溜嘴硬道,耳朵却红了,“要不是你嘴馋,咱俩能被粘在这儿吗?上次你偷喝我酸汤被抓,这次你偷碰蜘蛛网被粘,下次你是不是要去偷野猪精的红薯被炖了才甘心?”

“那不是偷,是尝!”浪天宝反驳道,“我就是想尝一口蜜露,谁知道这网子这么粘人!再说了,你不也没看好路,摔上来了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网子被他们晃得“哗啦”响,头顶的玉茧也跟着晃,时不时往下掉两滴蜜露,滴在他们的头上,甜得发腻,浪天宝还忍不住舔了一口,结果被酸溜溜敲了一下脑袋:“你还敢吃!等会儿蜘蛛精来了,把你舌头割下来拌酸汤!”

吵到一半,浪天宝突然停住了,他闻到一股腥气,从竹林外飘过来,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沙沙”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听得人头皮发麻。他赶紧小声说:“酸坛子……你闻见没?好像有东西过来了……不会是蜘蛛精吧?”

酸溜溜也屏住了呼吸,那腥气他太熟悉了,去年蜘蛛精来碧波潭要“酸汤当谢礼”,身上就是这股味儿,又腥又臭,比浪天宝三天不洗的鳞片还难闻,当时差点把他的酸菜叶都熏蔫了。他赶紧抬头看了眼玉茧,那茧子晃得更厉害了,上面的金线都快掉光了,要是蜘蛛精看见玉茧被晃成这样,他俩今天别想活着走出去。

“快!别吵了!”酸溜溜压低声音说,“你往我这边靠点,咱俩背靠背,把网丝撑紧点,别让蛛卵掉下来!蜘蛛精最宝贝她的蛛卵,只要蛛卵没事,她说不定不会为难咱们!要是蛛卵掉了,咱俩就完了,到时候我就把你推出去当挡箭牌,说都是你干的!”

“你咋这么不讲义气!”浪天宝小声抱怨,却还是往酸溜溜那边靠了靠,后背紧紧贴着酸溜溜,两人的尾巴缠在一起,尽量把网丝撑紧。刚做好准备,就看见竹林外爬进来个黑影,那黑影比磨盘还大,八条腿比竹竿还长,腿上长满了黑毛,像穿了八条黑毛裤,脑袋上两只红眼睛像灯笼似的,直勾勾盯着蛛网上的两人,嘴里吐着银丝,腥气就是从她嘴里飘出来的,连周围的竹子都被熏得弯了腰。

上一章 第66章 迷魂香里的真话 酸菜坛子哐鱼记最新章节 下一章 第67章 蛛网上的共舞-下